東西文化差異新論:北海道人的行為比其他日本人更像美國人?

東西文化差異新論:北海道人的行為比其他日本人更像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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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北海道是日本最北端的島嶼,像是具有「西大荒」文化的地方:那裡的人大體上和更南邊島嶼的日本居民同種,同樣說日本語,看同樣的電視節目,卻常被認為較疏遠,較像美國人。

文:任璧蓮(Gish Jen)

美國,一種解釋

但美國人怎麼會成為世上最怪的人?這是那個在行李提領處的女孩,若在美國待下來,肯定會在某個時間點提出的疑問,而且也是美國人自己偶爾會提出的疑問。這個問題的濫觴肯定來自於一塊廣闊且資源豐富的大陸上一群相對人口較少的住民。開拓者與美洲原住民的衝突和制伏他們所滋生出的傲慢是因素之一;當年的開拓殖民地者和保羅.皮夫那個不公平大富翁遊戲裡的勝者心態沒有兩樣。

當然,他們的喀爾文主義對美國人性格的形成影響甚大,因為一如所有新教徒,清教徒前輩移民從一開始就深信自己的靈魂全由自己照管。沒有神職人員協助他們,一如信天主教的其他移民。但此外,一如喀爾文信徒,他們深信個人的成敗反映了個人是否為上帝挑選之人,反映了人的靈魂。這未使工作成為通往救贖之路,但凡是在世間成功之人,也都是會上天堂的人,因此,工作不只是養活自己的手段,還是嚴肅到接近神聖的一種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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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ffrey Sanchez-Burks提供|Photo Credit: 遠流出版

工作也不講究社交。喀爾文宗信徒在閒暇時很願意與人交際,但認為工作時把時間浪費在閒聊和與人交際是罪惡,因為「那使人分心,而無法在天職(calling)裡積極履行上帝的旨意。」也就是說,歐裔美國人的工作場所從一開始就是神聖的領域,與生活的其他領域涇渭分明。如今我們還會稱工作為天職嗎?不管你喜不喜歡,許多人是這麼想的,原因之一是這些觀念仍受到今日許多喀爾文宗信徒(例如長老教會和公理會信徒)支持。事實上,誠如圖中所顯示,將聚焦於工作的領域和社會性 –情感性領域嚴格區分一事,與這些教派特別密不可分。

於是出現密西根大學羅斯商學院教授傑佛瑞.桑切斯勃克斯在2005年所做的一項實驗,讓兩組英裔美國男性在實驗中接受史楚普測試(Stroop test)。這個測試涉及到把某個詞的意義與說出該詞時的語氣脫鉤,例如要某人以極高興的語氣念出「憂鬱」這個詞,以明顯難過語氣念出「幸福」這個詞。想要探明的問題是語義與語氣的脫節會使人如何困惑?以及那與喀爾文宗信徒出身有沒有關聯?

據桑切斯勃克斯的說法,喀爾文宗信徒出身者,受測試時如果不在工作模式下,困惑程度和其他宗教出身者一樣。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穿著夏威夷衫,而且當時還在玩牌,他們就不是特別能阻絕說話者語調裡的情緒。 但如果他們一身西裝打領帶,並要他們先讀一個哈佛商學院的案例,再接受測試,他們的結果就大不相同:這時他們不受語氣影響的能力大為提高。相反的,較互賴的其他基督徒,例如天主教徒,在能力上沒有改變。

在與此相關的一項實驗中,桑切斯勃克斯錄下數個英裔美國人與一名研究人員談話的情形,結果發現他們如果穿著夏威夷衫,每個人在無意中做出和研究人員同樣之肢體動作的機率沒有差別(研究人員抖腳,他們跟著抖腳,研究人員搔臂,他們跟著搔臂)。但如果穿西裝打領帶,有些人的情形沒變,唯獨長老會和公理會信徒不再於無意中做出和研究人員一樣的動作;好似存在於訪談者和受訪者之間那道可半滲透的分界已硬如鐵石。對求職面試的靈活自我者來說,這一研究發現具有重大意義?沒錯。桑切斯勃克斯已證實,拉丁裔和其他互賴者往往因為別人未能照做他們的動作而感到窘迫,但他們的表現卻可能被這一喀爾文宗信徒式的轉變大大影響。於是,公司若想招募多元化人才,其所該做的,顯而易見就是讓面試者穿上夏威夷衫。

這種不協調不難測量出來,因為能阻絕情緒暗示者,會比無法阻絕情緒暗示者更快辨識該詞的意涵基本上是正面還是負面。

「怪」的其他根源

美國人的「怪」也受到早期美國人的生活狀態推波助瀾。那一早期生活雖然原始簡陋,卻助長平等主義掛帥的自給自足精神,進而有助於孕育出法國偉大觀察家阿列克西.德.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所率先稱之為「個人主義」的東西。因為,誠如他所寫:

隨著社會環境變得更平等,財富與權勢都不足以大大影響他人,但那些終究取得或保有足以滿足自身需求之教育和財富的人跟著變多。他們不虧欠任何人,對任何人無所求;他們養成始終自認能獨力過活的習性,很容易就認為自己的命運全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一發展具有重大影響。如托克維爾在19世紀初期就看出的,這種個人主義不只易「使每個人忘記祖先,還隱蔽後代,把他與同時代人隔開;它使他不得不永遠靠一己之力,最後還可能把他完全困在他內心的孤獨裡。」

愛默生、梭羅等對自力更生、公民不服從理念有所闡發的思想家,依舊從這個「認為自己的命運全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心態,打造出激進哲學。愛默生的觀念為梭羅的公民不服從打下基礎——「對我來說除了我的天性法則,沒有哪個法則是神聖不可侵犯」、「當天賦召喚我,我對父母妻子兄弟都敬而遠之」、「別告訴我..我有義務改善所有窮人的處境,他們是我的窮人嗎?」梭羅寫下「養成尊重法律,甚至尊重公理的心態,乃是不可取的」作為回應。他還寫過「我理該擔負的唯一義務,就是不拘何時做我認為對的事。」

在美國西部邊疆,個人主義以更粗糙的形態呈現。如史學家佛雷德里克.特納( Frederick Jackson Turner)所指出的,邊疆生活助長「厭惡控制、特別是厭惡直接控制的心態」,從而孕育出一種獨特的民主,這種民主「在自私、個人主義上特別強烈,無法容忍治理經驗和教育,個人自由流於過度。」這是在《日正當中》之類電影裡看到的西大荒。我們在今日美國所看到的許多東西,從這段嚴峻考驗裡萌生,或者說我們最起碼已經相信的東西,就從那裡被打造出來:事實上,第一部西大荒小說,《維吉尼亞人》(The Virginian,1902),出自歐文.韋斯特(Owen Wister)之手,此人在哈佛大學時是ΦΒΚ兄弟會成員,主修音樂,後來又就讀哈佛法學院並畢業。他在懷俄明州度過夏天,把牛仔視為中世紀騎士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