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種起源》小說選摘:滿是鮮血的雙手,到底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

《物種起源》小說選摘:滿是鮮血的雙手,到底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
Photo Credit: AP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母親依然躺在我的膝蓋底下,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俘虜到黑暗又沉重的絕望感裡。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嗎?母親真的叫喚過我嗎?莫非她是在求救?還是要我放過她?

(編按:本文為小說書摘,內含血腥敘述,請小心閱讀)

文:丁柚井(정유정)

我爬下床,心裡思考著得快點走出去看看,這樣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小心翼翼地不踩到那些腳印,然後一步一步往門口那裡移動,當我走到書桌前,便不禁停下腳步。我看到有名男子站在書桌後頭的露台玻璃門裡,他的頭髮就像山羊角般直豎沖天,臉頰則像被人扒掉外皮般血紅,那雙眼睛正不安地閃動著。這突如其來的視覺衝擊讓我變得迷糊困惑,難道那看起來腥紅的禽獸就是我嗎……

我完全沒有往玻璃門外看下去。大海邊捲來的雲霧自成一片障壁,遮蓋了我的視線,放眼所及,只見那片障壁下閃爍著昏黃燈光,正是母親當初在她專用的頂樓上建造這座庭園時,所安裝上去的涼亭燈光。看來昨晚我從頂樓鐵門那裡溜出去時,把那盞燈給打開了。雖然我總是會在回來時把燈關上。

半開的露台玻璃門也一樣莫名詭異。玻璃門關上以後是一道關上的自動門,所以要從露台那裡溜出去時,就得稍微打開那道玻璃門。若是不打算從連結二樓步道的「正式出入門」回來,就得保持習慣半開玻璃門,留下一些縫隙,等到回來時也一定要記得關上才行。現在不是夏天,是年底12月,不過也才過了9天而已,再加上我的房間所在地是位於海岸邊的新都市,還是在25樓高的公寓裡的屋塔房,根本沒有理由把門打開,灌進大把冷風。不過,如果這門是我那已逾更年期,每天總是發熱數次的母親所開,那又另當別論了。

我找不出合理的答案,一個也沒有。昨晚我分明不是從溜出去的那道門回來,而是從玄關門那裡踏進屋裡的,而且從房間裡的腳印方向來看,也顯示出相同的結果,甚至從露台玻璃門與涼亭燈光來看,也導出同樣的答案,雖然那並無法解釋我為何會從玄關門回來,也無法說明我這副模樣與房間狀態究竟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確認了一下桌鐘,黑色的表盤上並列三個紅色數字——5:45。雖然沒有聽見水聲,但就這個時間看來,母親人現在應該就在浴室裡,大約再過個10分鐘,她就會走出房間,並前往廚房,我得趕在這段時間內了解一下外頭發生的事情。

我拉開房門並走到走廊上,然後按下牆上的開關,把電燈打開,只見血跡與腳印一路從房門穿過走廊,並延伸到樓梯邊。我想,看到金魚在雲裡游泳,或是金黃海浪滔滔,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我的後背貼著門板,心中那個代表樂觀主義的「青軍」小人,正告訴自己一定還沒睡醒,現實生活裡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門板,然後躡手躡腳地隨著腳印前進。當我腳步一落在昏暗的階梯,便觸動頭頂上的感應器,並灑下燈光來。這時,我注意到腳底下的景象。樓梯牆邊的安全把手上面,出現看似緊握把手的血跡,而且每一階的階梯上,也有一道道血流過的痕跡與散落的血滴。我就像個夢遊者般,迷迷糊糊地低頭看著台階和牆上的血跡斑斑,以及地板上的處處血花,然而血手印與血腳印又各是不同次元的痕跡,若是眼前所見為真,那麼台階這裡大概就是這起未明事件的「犯案現場」。

我重新檢視自己的身體:滿是鮮血的雙手,因血跡乾燥而變得僵硬的毛衣、褲子與雙腳。難道讓我滿身是血的關鍵地點就是那個「犯案現場」嗎?到底是誰把我弄成這樣的?隨著我腦海裡的疑問越來越多,心裡的驚慌感也越來越大。這狀況太亂了,我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耳裡也聽不進任何聲音。

我蹣蹣跚跚地走下樓梯,步伐凌亂交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隻披了人皮的熊。穿過台階上的那灘鮮血以後,我轉過身面朝樓下的方向,不料又被腳底下的光景震懾住,忍不住發出了「呃」的一聲。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我的呼吸就因這二次驚嚇變得困難又紊亂。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石頭擊中額頭,腦袋瓜直往後倒,同時也往後退了一步,更不自覺地緊閉雙眼。霎那間,我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天兵想法,不停告訴自己並沒發生任何事、眼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要趕在母親出來以前走回房間,並躺回自己床上,只要一覺醒來,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不行!」這時我心中那個代表現實主義的「白軍」小人開口了。他堅持不可樂觀看待目前的狀況,並要我去進行確認,弄清楚這一切是否只是場夢境,倘若眼前所見非夢,那麼就該去了解樓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又會是在這副模樣嚇醒來,要是這一切只是場夢,那麼搞清楚後再睡也不遲。

我睜開眼睛,重新仔細看了一會兒,只見樓下燈火通明,而分隔廚房與階梯的隔牆底下則是積了一灘血,在那灘血漬中又杵了一雙赤腳,腳跟橫擺在銀色大理石上,腳趾往上頂天,腳踝上方被隔牆遮蓋住,什麼也看不到,整體就像是個被裁切過的腳形造型物,被安放在隔牆底下。

那是人腳嗎?還是玩偶的腳?又或者只是一道虛影?白軍那小人的話是對的,從台階這裡往下看是得不到答案的,除了直接前去確認,別無他法。我吞了口口水滋潤乾澀的喉嚨,便邁步繼續走下階梯。走下去的每一階都和左邊的樓梯一樣,盡是血漬與腳印交錯的痕跡,不只如此,始於台階那裡的血流還沿著階梯一路攻進客廳地板。等我走到最後一階,才驚覺那血腳的危險。

那雙腳的指關節突出,腳背既高又窄,腳踝有一半都沒入地上那灘鮮血裡,左邊腳踝上頭還掛有腳鍊,腳鍊上面則有一塊手掌形狀的裝飾。我不禁打了個嗝,胃裡也翻起兇滔巨浪。此時此刻,我只想趕快轉身回房,我不想看到什麼會讓我後悔看到的東西,我好想趕在那之前快點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