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十七世紀古英國》：查理二世下定決心，把這一世紀包養情婦的額度一次用完

文：伊恩・莫蒂默（Ian Mortimer）

道德缺陷

1660年議會將通姦法廢除時，整個社會都鬆了一口氣。大部分民眾都歡天喜慶地看著這些嚴刑峻法消失於歷史之中。不過有一小群不容忽視的人持相反意見，他們非常支持克倫威爾時期制定的嚴厲法條。1688年，詹姆斯二世被擠下王位之後，由行為較端正嚴謹的威廉與瑪麗繼位，英格蘭社會的清教徒似乎重獲新生，呼籲政府制定更嚴峻的道德法規。1690年，有一群主教和法官草擬一項法案，試圖讓通姦法重見天日。

另外，他們為了讓定罪的程序更簡略，提議如果兩人被發現同在一張床上，或裸體待在同一個房間內，即可作為通姦的假設。幸運的是這項法案並未通過。後來又有人試圖主張用吊刑來處置通姦罪犯，或者可以用烙印以及被送往殖民地等方式替代，這項主張也在1698年於千鈞一髮之際遭到駁回。不斷受挫之下，那些道德感強烈的倫敦居民開始自己想辦法。他們成立了一個專門進行道德改革的協會，目的是為了指控任何具有道德瑕疵、犯下不良行為的民眾。1660年的王朝復辟看似象徵社會重獲自由，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恣意放縱地過生活。

在蘇格蘭，民眾的生活還是被嚴格的道格規範給約束著。1649年，蘇格蘭議會在討論是否將所有犯下通姦罪的人處以死刑，幸好這項法案最後並未通過。儘管如此，蘇格蘭的道德約束法案還是不勝枚舉，例如：「針對可怖的褻瀆罪的法案」、「針對詛咒他人、喝醉、咒罵還有講出其他褻瀆語言的法案」、「針對姦淫的法案」以及「以死刑處置可怖的亂倫罪犯的法案。」

而以死刑處置亂倫罪犯這條法案，可是會讓那些與親戚或姻親同床共枕的人小命不保。無論是跟繼父繼母、配偶的姪子、姪女、叔叔、阿姨，或是跟親戚的配偶躺在同一張床上，都會被處以重刑。當時最為人所知的案例，就是有一名蘇格蘭男子因為跟太太的姐妹上床，就被活活燒死。這條法案在整個復辟時期可說是相當活躍。

談了這麼多嚴刑峻法，你一定會好奇到底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到底能使壞到什麼程度呢？

不僅觸犯法律的人具有不道德的行為與念頭，立法者心中多少也有踰矩的渴望，所以我們就從民眾的道德感談起吧。很多人會因為一些微小的行為舉止而倍感罪惡。舉艾德華・巴洛為例，他覺得自己最不應該的一點，就是他每次愛上一名女子時，都承諾下次返航後會回到她身邊。不過巴洛通常會在旅途中碰到新對象，而且跟新對象做出同樣的承諾。

光是在週日彈奏樂器，就讓佩皮斯感到很羞愧。會有這種罪惡感的人，可不只佩皮斯一人。彌松先生寫道：「那些因為謀殺雙親被判吊刑的人，在法庭上懺悔的第一件事都是自己沒有遵守安息日的規範。」勞夫・瑟雷斯比到鹿特丹旅遊時，看到當地人「在安息日唱歌、玩耍，四處散步，而且一邊進行縫紉工作」，對此他感到相當錯愕震驚。除了神職人員外，唯一能夠在週日工作的就是礦工。要是礦工週日停工，礦井就會被大水淹沒。對某些人來說，沒有乖乖遵守安息日的規定就該加以譴責，不過還有更不可饒恕的罪行。

1660年，佩皮斯跟西敏宮的情婦蘭恩（Mistress Lane）小姐會面，把她帶到三文治伯爵的宅邸，兩個人在花園中共享美酒，接著再把蘭恩小姐帶回位在斧頭場（Axe Yard）的舊家，並發生性行為。不過這還算不了什麼。下個月，佩皮斯又跟另一名女子在空無一人的舊家中做愛。在他橫跨10年的日記中，佩皮斯總共跟10位女子發生過性關係，並跟四十多位女子有過親密的肢體接觸，例如互相玩弄性器官等。他深知這種行為是不對的，甚至比在週日彈魯特琴更不可饒恕，但他就是無法壓抑內心的渴望。

1663年六月某日下午，佩皮斯跟蘭恩小姐在某間酒館裡偷歡，有人從窗邊經過時目睹這番光景，就朝佩皮斯丟石子。佩皮斯發現自己行蹤曝光後，就在日記中寫下：「最近我太太離開倫敦後，我就一直刻意接近自己心儀的女孩子，跟她們發生不正當的行為。我感到好慚愧，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不道德的行徑一旦曝光，那可就非同小可，有些行為舉止還可能讓你喪命。舉例來說，假如佩皮斯是同性戀的話，那他的下場可就不只是被石頭砸中而已。男性之間的情慾在復辟時期被視為一種不自然的情感，但只有實際發生男人之間的性行為——雞姦——才會被當作是完全違反自然法則的舉止。

另外，在1533年制定的雞姦法案中，人獸交也同樣是會被判處死刑的重罪。數年來就發生數個違反雞姦法案的重大案件，像是在1631年與1640年被處死的凱索哈文（Castlehaven）伯爵以及沃特福德主教約翰・阿瑟頓（John Atherton）。此類案件真正浮上檯面的並不多，因為基本上這些行為都不會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而那些提供證據的參與者，通常也會被處以吊刑。某位控告老闆雞姦自己的男僕，也同樣逃不掉被吊死的下場。因此，同性戀男子通常都不會以雞姦這個罪名控告他人，而是以「意圖雞姦」的名義來指控對方，這樣自己就能免於刑責。

親臨復辟時期的你，就會在英格蘭社會上體驗到這些道德風暴。

民眾所服膺的法律框架，與人類心中自然的渴望格格不入，從性需求到在週日下午刺繡等行為都受到諸多限制。到頭來，每個人都得找出一套適合自己的應對模式，像羅伯・虎克就跟自己的女管家奈爾・揚發生關係。女管家辭職後，虎克又跟自己的姪女葛蕾絲（Grace）發展情慾關係。虎克與葛蕾絲顯然犯下了亂倫大忌，而且葛蕾絲還以「女管家」的身分住在虎克家。佩皮斯則是靠扯謊以及耍手段來掩蓋自己違反道德的偷情舉止，在他被逮個正著之前，能怎麼騙就怎麼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