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永不說再見

永不永不說再見
photo credit: REUTERS/Maxim Shemetov/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們後來都知道,那不是單純的疲累。有一天我半躺抽血驗骨髓類型的時候,我想起的是我們體育堂的時光:如果我們能互相扶持,你背起我,我背起你,多好?」

逢星期五我都要教書,所以之前一天都會抽時間備課、改文之類。星期三我收到電話,我其中一個好朋友說:「明天有空嗎?我想吃你煮的飯。」我的指頭在whatsapp上猶豫…… 我在想,我應該如實說我有點忙,改天再見;還是袁崇煥精神,頂硬上呢?

這個好朋友,我們中學一年級開始已認識吧?不過不是同班,好像是同校巴,上體育堂會一起,但絕對說不上是熟。我和她比較多交集應該是升上中四之後,我們都選了文科,都選了文學,所以每天都會見面。不過那時的我們各自有相熟的同學,絕少會一起午飯、逛街之類。除了體育堂。我和她身高體重都差不多,體育堂和我做partner的都是她。我們背對背,拉筋;有時我背起她,有時她背起我。

會考之後我們都不是同班了,她後來還到了外國讀大學,更加完全沒見面了。她出發之後我才知道她到外國升學,心裡還有一點可惜:早知道上次在飯堂碰見,就和她道別吧。

這時我要感謝網絡。後來我也升上大學了,ICQ和MSN還有Xanga,全都用。我很喜歡寫Xanga,那時是每晚就算多累,都要在Xanga打下一堆字才願意睡。(不敢回看,內容和文筆都很中二病吧)因緣際會在網絡上,朋友搭朋友的,我們重遇了。

我到日本、我到英國,都會上網、寫字。網上閒聊,我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她說了一句,她應該忘了,但我忘不了。她說:「我一直有看你的Xanga。我很喜歡看。很羨慕你。」我就奇怪,其實她沒有比我過得不好啊?她在外國讀大學,她有穩定工作;而我還在學海中浮沉,我在外國好像很型但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不知道主修語言學將來找到什麼工作。諸如此類。

她有時會主動和我談一下她的生活和抉擇。她文職工作,很悶,問我轉工作好不好?她遇到一個男生,條件不太好但對她很好,應該如何呢?我發現她很多人生重大抉擇,我都有見證。如今她的工作就是那時選擇的工作、她的老公就是那時選擇的那個他。我認為都很美好。

我由那時開始視她為真正好朋友呢?懷孕、生女兒的一段時間,不論職業還是家庭都讓我感到抑鬱。她知道,便二話不說,拉老公抱女兒上我家探我。雪中送炭,就是如此。那時我下定決心,我要好好珍惜她,愛惜她。

上一次我們站在商場聊天,她一個人放工後閒逛,遇到我這個一拖二大包小包買餸後的師奶。她那時說:「最近常常覺得很累,所以要放鬆一下。」當然我們後來都知道,那不是單純的疲累。有一天我半躺抽血驗骨髓類型的時候,我想起的是我們體育堂的時光:如果我們能互相扶持,你背起我,我背起你,多好?我好像在流血,其實我在流淚。

我的指頭說:「好吧!明天上來!你要吃什麼我都煮。」我在之前一晚煮好了燉牛肉飯汁,因為放一晚更入味更美味;我還做了雙倍的豚汁(味噌湯),我知道她一定喜歡。然後腦海來盤算明天要做一個怎樣的可愛便當給她的女兒當手信呢?在腦海內計算要煮什麼、要多少時間、顏色配搭要如何……

星期四她來了我家,我們另一個好朋友也上來一起聚會。我也希望能安安靜靜一起聊天,可是我就一直留在廚房內切煎炒煮,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就像回到當年很青春、MSN的時代一樣。在客廳吵吵嚷嚷,在廚房出出入入,做好之後圍繞著便當拍照,她說:「我要趕住把便當送給女兒了!」她先走。

在我家短敍之後,晚上她在whatsapp說:「我怕我要走了。」我看了第一句之後,其他都完全聽不入耳,指頭在whatsapp憤怒地打:「不可認輸!不可以!我們要一起變老!」輸入後我又不爭氣地流淚。

你想來我家,你就來;你想吃甚麼,我都煮;我還會教你煮,你慢慢學,好嗎?但我絕對不要聽你說再見。

我不想和你說再見。

我不要和你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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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雪君

核稿編輯:王陽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