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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生夢魘》小說選摘:鮮紅色雲彩在他的條紋囚服綻放,一路旅行到他寬闊的肩頭

《雙生夢魘》小說選摘:鮮紅色雲彩在他的條紋囚服綻放,一路旅行到他寬闊的肩頭
Photo Credit: Depositphotos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總有一天,」我告訴我的朋友,「殺戮將是不必要的。因為這場戰爭終將結束。」「妳是說這個世界?」「病人」皺眉問我。「不。這場戰爭,」我說。「戰爭會結束的。」

文:艾芬蒂・柯納(Affinity Konar)

【史塔莎】

紅雲

醫生伯伯傷了我的耳朵後,我聽到的一切都帶著回音。有人跟我說好聽話時,感覺很不錯。可是要是誰扯開喉嚨惡言命令我們時,那真是再糟糕也不過。

我想我不必明講,你也知道上述哪種情形出現得比較頻繁,畢竟負責照顧我們的是肥牛。那女人沒有一天是高興的。

耳朵受傷第二個副作用:持續的隆隆聲、特定的酸疼感,猛烈的敲痛。

第三個副作用比較受人歡迎:他在我耳朵留下的傷痕,反而讓美夢更容易滲透我的大腦。自從我一隻耳朵喪失聽力後,我做了各式各樣的好夢,它們美妙到讓我幾乎可以原諒醫生伯伯的變態行為。在這些幻夢中,我把握大好機會,徹底挑釁他的荒唐與錯誤。

「妳也做夢了嗎?」某一天經過一場特別令人滿意的復仇大夢後,我問貝兒。我得說:我在試探她;其實我只是想知道那一天我們的步調是否和諧同步。

「那當然,」她回答。她在我們粗糙的木板床伸懶腰打哈欠,以為這麼做我就可以分心,但她的語氣一點也無法令人信服。

「那妳夢到什麼?」我質問。

我知道她的表情絕對會出賣她自己的謊言,她背對我,瞪著磚牆。

「家人,」她回答。「不然呢?」

我竟然從未夢過自己的家人,這令我非常內疚——爸爸或媽媽的身影不曾出現,就連爺爺也不見蹤影——我決定順勢隨著她說謊。

「這樣很好,但如果偶爾內容來點變化我也不介意, 」我說。「爺爺把高麗菜變成蝴蝶真的很精彩,但每次爸爸重新現身後,媽媽總是哭個不停,這很可怕耶。」

「真的很煩人,」貝兒回答。「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夢不到更美好的事物。」

「難道這些瑕疵都是我的問題?先出生的人是妳耶,」我說。「本來就是妳帶的頭。就連實驗室那些人也覺得我們之間,都是妳說了算。」

「這只證明他們有多蠢,」貝兒說。「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妳才是我們之間的老大姐。」

我將雙腿掛在床邊。如果我們身在他處,今天該是多麼美好的一天。陽光燦爛,鳥兒甚至隨著警犬的嚎叫大聲歌唱。

「下床!」肥牛咆哮。她沿著木欄杆走動,用湯勺敲打,甚至伸手隨意拉扯某位女孩的耳垂。

我用雙手覆住我的耳朵。

「不想聽到壞事,是嗎?」肥牛問。

我點點頭。手仍然不願放開。

「也不會讓妳看到的。至少今天不會。今天有足球賽。很棒,對不對?」

我把手放下,小心翼翼回答,是,我很高興有比賽可看。

我姐姐連聲喝采,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最近幾天她的動作很遲緩,但是今天她迅速跳上梯子,馬上穿好衣服。但肥牛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拉到一邊。

「妳沒有比賽可看,貝兒,」肥牛說。

就在此時,我們看見了救護車的閃光,它隆隆開過大門。

我眼睜睜望著艾瑪護士帶走貝兒,看著她們消失在那輛邪魔般的救護車車門後方,就此離開消失,當時的我竟衷心期盼,他也能將我的視力奪走,好讓我不用繼續目睹姐姐受盡折磨。但到目前為止,我仍無法擺脫我的視力,時候未到。


我們在中庭集合,肥牛站在最前面。她似乎很熱愛這項運動,所以更努力振奮我們的士氣,解釋各種不同的玩法,還介紹哪位警衛是場上最強的選手。梅莉醫生與雙胞胎老爹對比賽不怎麼熱衷。他們走在我們中間,盡責數著人頭。

「病人」內八步踱到我旁邊。眼神比往常更閃爍。

「我有禮物要給妳,」他說,雙臂藏在背後。

「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病人』。」

他以咳嗽回答我。

「你根本就不健康。」

「就是這樣啊,」病人無所謂地回答,「我只會越變越糟,永遠好不了,誰在乎啊,你們都忙著搶那只裝滿蕁麻的錫杯。」

這是當時大家流行的說法。我懶得理他,轉身不想說話,但我覺得有人用力敲著我裙襬,接著那人拍拍我的肩膀。病人大笑,高高舉起一個耳角。

「這是送給妳的,」他說。「我從『加拿大』拿來的,他們沒把它丟掉,可能因為它是象牙製品吧。」

這隻古董耳角原本一定屬於某位貴婦富婆。它手工細膩,馬頭把柄。馬兒看來桀傲不馴,嘴角癟起,鬃毛朝後,彷彿迎著一陣狂暴颶風。我擔心醫生伯伯要是在現在走過中庭,不知會說什麼。

「妳試試看嘛,」他鼓吹我。「放在壞掉的那隻耳朵,我來說一點話。」

我沒試,不太確定地摸著馬兒鬃毛。

「妳一定要很喜歡啦,」他說。「我是跟彼得換來的。他幫我從倉庫把它偷出來,如果是女生,要跟彼得交易就比較簡單,因為可以讓他摸一摸,吃個豆腐就好。我還得拿香煙跟他換。」

「我還寧可收到香煙呢,」我開玩笑。

「香煙又不能讓妳聽得見,」他的聲音從沒這麼實際過。「也許有一天,我會在妳的左耳說一些價值非凡的話,到時妳絕對不會想錯過的。」

他這段話很有道理。我越來越喜歡我們的對話了。我可以告訴他我不能與貝兒討論的事,例如要如何結束醫生伯伯的性命,又該在哪裡處理他,可以用什麼方法讓他當場結束生命。

比賽時,我們這群小孩站在足球場左側,努力不朝右邊看,那裡是女性囚犯的營區,另外還有警衛的家庭宿舍,家屬在週末造訪這裡,歡欣快樂,坐在彩色毯子上悠閒度日,吃馬鈴薯沙拉、小餐包與香腸。媽媽們在草地追逐胖嘟嘟的小寶寶,唸圖畫書給孩子們聽,並好奇地拍下奧斯威辛的各種照片。我看見一架相機朝著我,故意眨了眨眼。「病人」模仿對方的手勢。我注意到我與他越來越契合了,這讓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