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扎根！德國教育的公民思辨課5》：歐元是好主意嗎？淺談歐債危機

文：文安德．馮．彼特爾斯多夫（Winand von Petersdorff）

歐元，是好主意嗎？

通常來說，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貨幣，例如美國有美金，日本有日圓，印度有盧比。但在歐洲，卻出現了另一種想法：17個歐盟會員國都認為，使用共同貨幣較為有利，因此，包括德國、法國、荷比盧三小國、奧地利、義大利、西班牙、希臘、愛爾蘭、葡萄牙、愛沙尼亞、芬蘭、斯洛維尼亞等國家，皆引進歐元做為通行貨幣。從此以後，使用歐元的國民到其他同樣使用歐元的國家旅行時，都無須再兌換外幣，也不必費心換算餐廳及旅館等帳單費用，這實在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

同樣的，共同貨幣也帶給企業不少便利之處。從前，如果德國公司想將一架標價100萬義大利里拉（lira）的機器賣給義大利公司，就必須承擔一種特別的風險，即所謂的匯率風險（exchange rate risk）。因為義大利里拉兌換德國馬克的價格，有可能隔了一夜便大跌，並因而減少營收。有了歐元做為通行貨幣，歐洲內部的商業交易便穩定且容易許多。

不過，許多德國人對歐元仍然充滿疑慮，認為還是使用舊有的馬克較佳。在歐元國中，有些國家的舊有通行貨幣並不像德國馬克那麼強勢，舉例來說，義大利里拉、希臘德拉克馬（drachma），和西班牙比塞塔（peseta）都屬於弱勢貨幣。對德國人而言，擁有一個強勢貨幣，是非常重要的事。

為什麼擁有強勢貨幣這麼重要？簡而言之，若擁有強勢貨幣，人們便可以毫不擔心地使用存摺上的錢在國外旅遊購物。乍聽似乎微不足道，但是這絕對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舉例來說，iPhone或汽油等商品，基本上都是以外幣支付，如果本國貨幣對外幣（例如美金）的匯率突然下跌，意即貨幣價值不如外幣（美金），那麼，即使生產iPhone的蘋果公司並未調漲手機售價，本國國內的iPhone價格一樣會變貴。

然而，另一方面，許多人也認為，歐洲共同貨幣可以強化彼此的合作關係，並增進國際友誼。實際上，歐元也相當風光地維持了一段時期。而且光就通貨膨脹的角度來看，就算歐債危機達到高峰時，德國的通貨膨脹率還是低於馬克時期。不過，無論如何，後來歐元還是面臨了重大危機。

要剖析歐債危機，就必須先從希臘這個面積不大的國家著手。因此，接下來我便會以希臘為主，說明歐元到底面臨了什麼樣的危機。

歐債風暴：當你的問題成為我的危機

自從希臘經濟問題浮上檯面後，有人便認為歐元前景堪憂。不過，儘管早有預感，但當時還是沒人能夠預料得到，這麼小的一個國家，竟然會給歐洲帶來這麼大的麻煩。早在2009年，一些圈內行家便覺得情況似乎並不樂觀。而希臘在10月國會大選後，新組成的政府更發現，國家負債情況並不如對外宣稱的那樣低。實際上，希臘早已負債累累，光是2009年一年內，希臘政府的年稅收就比支出短缺了約12個百分比。

當一個國家支出比收入高時，便須舉債。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會到銀行詢問是否願意給予貸款。國家的做法也差不多，只是此時不僅僅是詢問一家銀行，而是詢問所有的銀行、保險及基金等金融機構是否願意借錢給國家。如果價格合理，金融機構便會拿出現金借給國家，國家貸款一樣得付利息，而這種利息的形式，便是債券。

不過，自2009年開始，金融機構已開始拒絕像從前一樣提供低利率貸款給希臘政府，因為他們懷疑，希臘是否真有能力償還貸款。這個問題也很快便浮上檯面，由於金融機構拒絕繼續提供貸款，希臘政府很快便陷入缺錢的窘境，所有政府的一般日常支出，如各級公職人員的薪水、退休金，和維持軍隊的費用等，皆無以為繼。最後，其他歐元國家決定伸出援手，但要求希臘政府必須嚴格縮減開支。

事情為何會演變成如此嚴重的境地？從歷史來看，希臘經濟狀況長久以來便一直處在懸崖邊緣。自從希臘成為獨立國家後，其政府大半時候不是處在無力償還國債、就是破產的狀態，而經濟發展也長期不見好轉。只是，造成這波希臘經濟風暴的原因，不僅是希臘經濟發展的問題而已，還與歐洲共同貨幣密切相關。

在2001年希臘成為歐洲共同貨幣會員國後，各大金融機構曾對希臘充滿信心，因為加入歐洲共同貨幣的希臘政府，提出了一張漂亮的經濟成績單，說明其國債已逐年減少。而這張成績單，是其他歐洲共同貨幣會員國對希臘所提出的要求：想加入歐洲共同貨幣，就必須滿足降低國債並維持低通貨膨脹率的條件。希臘成功加入歐洲共同貨幣後，自然就已經獲得歐洲金融機構的信任。然而，這樣的信任，卻使希臘陷入一個從未經歷過的奇妙局面：突然之間，希臘只要繳交少許的利息，便能從各家金融機構中獲得貸款。而且，不只是希臘政府而已，一般個人及企業也都能輕鬆獲得貸款。更奇妙的是，貸款所需繳交的利息，有時還比通貨膨脹所造成的虧損來得更低。也就是說，貸款幾乎可說是零利率。

希臘通貨膨脹率通常在3%至4%之間，而歐洲中央銀行規定，各歐元國之通貨膨脹率不得超過2%。從這一點來看，中央銀行早該出面干涉。但因為其他同屬歐元國家的經濟大國，特別是德、法兩國，都仍然維持低通貨膨脹率，所以如果中央銀行一旦出手干涉，例如調高貸款利率，就可能會造成打壓經濟發展，使得其他國家經濟成長陷於停頓的狀態。因此，歐洲中央銀行對希臘通貨膨脹超過既定政策的問題，便一直保持袖手旁觀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