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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女子》小說選摘:太太屍體脖子上的那條藍領帶,是你的嗎?

《幻影女子》小說選摘:太太屍體脖子上的那條藍領帶,是你的嗎?
Photo Credit: bark@Flickr CC BY 2.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不是時尚達人,但光看到這樣我就覺得——」他繼續天真地說,「你怎麼會把領帶這麼重要的配件給搞錯呢?其他衣著都那麼費心搭配了。你沒有藍色領帶嗎?」

文:康乃爾・伍立奇(Cornell Woolrich)

「你是瑪榭拉・韓德森的丈夫,對嗎?」

「對!聽著,我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人做了個手勢,他沒來得及理解那是什麼意思。等他會意過來已經遲了。

他想靠近那道門,卻發現他們其中之一擋在他面前。「她在哪?她出去了嗎?」

「她沒出門,韓德森先生。」其中一人靜靜地說。

「那麼,如果她在這,為什麼不出來?」他一生氣就大聲了起來。「講話啊,講點話啊!」

「韓德森先生,她沒辦法出來。」

「等一下,你剛剛給我看的那是什麼,警徽嗎?」

「韓德森先生,放輕鬆。」這四人的互動像是拙劣地跳著團體舞。

他稍微移動一下,他們就跟著他動,然後他往另一個方向挪移,他們又跟著他走。

「放輕鬆?但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被搶了嗎?發生意外了嗎?她被車撞了嗎?手放開!讓我進去,可以嗎?」

但他們三雙手對他一雙。每次他掙脫其中一人,另外兩個就會揪住他別處。他馬上就激動到無法克制,接下來就要出拳了。安靜的房內只聽見四人侷促的呼吸。

「我住在這裡,這是我家!你們不可以這樣對我!你們有什麼權力不讓我進我太太的臥室——」

突然間,他們都鬆手了。中間那個人朝最靠近門口的那人做了個小動作,無奈又有點不情願地說:「好吧,喬,讓他進去。」

原本用力阻擋他的那條手臂忽然放下來,他開門的時候差點重心不穩,踉蹌了兩步才走進去。這裡布置精細,是個充滿巧思的空間,以藍色和銀色為主調,瀰漫著他熟悉的香氛。梳妝檯上的娃娃穿著藍紗蓬蓬裙,無助的大眼睛似乎飽含恐懼地看著他。兩根用來支撐藍色絲帳的水晶柱,其中一根橫倒在她膝上。兩張床,兩條藍色綢被,一條平整光滑如冰,另一條則裹著人藏在裡面。可能睡著了,或是生病了,從頭到腳包得緊緊的,只有頂端冒出一、兩撮捲髮,像古銅色的泡沫。

他走到一半停下腳步,臉色慘白。「她——她對自己做了什麼!噢,這個小笨蛋!」他恐懼地瞄過兩床之間的床頭桌,但那上面沒東西,沒有水杯或小藥瓶。

他頹喪地走向床邊,身子一低,撫著她的被子,揉著她圓潤的肩膀,不解地搖晃著。「瑪榭拉,妳沒事吧——?」

他們跟在他之後穿過房門。他略微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監視之下,他們不斷分析著他的行為。但他沒時間理他們,他只在乎她。

門口的三雙眼睛直盯著,看他摸索著藍色綢被。他掀起一角。

那瞬間恐怖驚駭、超越現實,足以在他心上留下一輩子的創傷。她笑盈盈地看著他。那死屍慘澹的笑容已完全靜止。她的頭髮在枕頭上披散開來。

警探的手伸過來阻止他。他往後一退,拖著腳步,一步步慢慢退。藍色綢被一蓋,她又消失在眼前。永遠離開了。

「我不希望發生這種事。」他聲音都裂了。「我沒想到會看見——」

那三雙眼睛互看對方,在心中默記下他的話。

他們帶他到另一個房間,引領他到沙發旁。他坐下來。其中一人回去關上門。

他安靜地坐下來,用一手蓋著眼睛,好像房內光線太強。他們似乎沒看著他。其中一人站到窗邊,沒特別注視哪裡。另一人站到小茶几旁,翻著雜誌。第三個人在他對面坐下,但沒看著他。他拿個小東西清指甲縫,專心的程度看起來好像此刻對他來說這是最重要的事。

韓德森此時把手放下來。他發現自己看著她的照片。他伸出手把對開相框給闔了起來。

那三雙眼睛用心電感應溝通了一回。

室內的寂靜彷彿讓天花板降了下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終於,坐在他對面的人開口了。「我們得和你談一談。」

「你們可以再給我一分鐘嗎?拜託?」他一臉蒼白地說,「我實在太震驚——」

椅子上那人體諒地點點頭。窗邊那人繼續看著窗外。桌邊那人繼續翻著女性雜誌。

最後,韓德森揉揉眼角,好像想看得更清楚。他簡短地說:「好了,你們開始吧。」

剛開始的對話很隨意,不像詰問,根本不知道他們開始偵訊了沒。或者這只是一種技巧,讓他們能得到更多資訊。「韓德森先生,你今年幾歲?」

「三十二。」

「她的年紀?」

「二十九。」

「你們結婚多久了?」

「五年。」

「你的職業?」

「仲介業。」

「韓德森先生,你今晚幾點離開這裡的?」

「五點半到六點之間。」

「可以更清楚一點嗎?」

「我可以縮短範圍,沒問題,但我不知道門是幾點幾分關上的。嗯,大概是五點四十五到五十五分之間。我記得我走到街角時,正好聽到六點的鐘聲。下個街口有間小教堂。」

「了解,你當時吃過晚餐了嗎?」

「沒有。」他緊接著說。「沒,當時還沒。」

「那就表示你今晚在外面用餐嘍。」

「我今晚在外頭吃飯。」

「你獨自用餐嗎?」

「我在外面吃飯,沒跟我太太一起。」

桌邊那人已經把雜誌翻完了。窗邊那人對他失去興趣。坐在椅子上那個則是小心翼翼地接著問,好像怕冒犯他。「那麼,嗯,你很少不和太太一起吃飯,對吧?」

「我通常會和她一起。」

「好,既然你這麼說,你今晚是怎麼過的?」警探沒看他,望向他在菸灰缸彈下的一座菸灰。

「我們計畫今晚一起出去吃飯,結果她臨時說身體不舒服,說她頭痛——我就自己出門了。」

「有爭執嗎?」那問題幾乎聽不見,問得很若無其事。

韓德森同樣以若無其事的方式說:「稍微,你知道的。」

「當然。」那警探好像很清楚這種家中口角是怎麼回事。「但不嚴重,對吧?」「絕對沒有嚴重到讓她做出這種事,如果這是你調查的方向。」他反問了一個問題,像是突然提高了警覺心。「話說回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還沒告訴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