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票日倒數 倒數
0
23
11
50

前往選舉專區

「你還說番話!」:記錄一場原住民族語言流失的陳述

「你還說番話!」:記錄一場原住民族語言流失的陳述
Photo Credit: 本文作者提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11月份的時候受邀參加原住民族教育轉型正義圓桌論壇並且擔任語言文化流失論壇的桌長,論壇形式採用世界公民咖啡廳的方式,讓將近20個組員在不同題目之間暢所欲言,也因此我一整天聽了將近二十個故事。我身為桌長,負責引導與紀錄,感覺大家願意傾聽與述說甚是感動,姑且紀錄為文如下。

文:羅永清

11月份的時候受邀參加原住民族教育轉型正義圓桌論壇並且擔任語言文化流失論壇的桌長,論壇形式採用世界公民咖啡廳的方式,讓將近20個組員在不同題目之間暢所欲言,也因此我一整天聽了將近二十個故事,雖然每個人大概只有5分鐘的時間,但對於語言流失現象的原因以及之後學校該扮演的角色是什麼大概都有一些論述,我身為桌長,負責引導與紀錄,感覺大家願意傾聽與述說甚是感動,姑且紀錄為文如下。

第一位分享的是一個在小學教母語的族語推廣教師,說到在她任教的國小校長竟然對於原住民語言教育沒甚麼信心甚至說推廣很無力,這一點讓她很受傷。我也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應該校長都該很支持母語教學才對,因此追問了她,但是她就不願意再繼續說下去。

接著是一位賽夏族的風先生分享說他的部落在南庄,目前全族人口有6400人左右,但是會說全族語的大概只剩下六百人,他小時候的時候也遭遇禁說方言的政策,但他小時候的環境裡有客家、泰雅、賽夏以及外省等族群、卻常被客家人霸凌說:「你還說番話!」因此還甚至歧視自己的賽夏族身分,也因此對於賽夏語言文字,很慢才開始學習。目前族內的語言復振也很慢,比如說目前都還沒有賽夏語的聖經,而語料收集也不夠。目前居住的地方會說母語的人很不夠,語言很難復振,而自己大概會說10%的族語,希望未來能將賽夏語列為臨危語言,自己也很努力,目前正在挑戰很難的族語高級認證, 現在49歲,是一位族語老師對於族語非常熱誠。

說到這裡大家都對於風老師的熱誠與努力都很感動,就有另一位Muakai張老師說他有類似的過程,來自屏東牡丹東東源村,她說她小時候被VuVu教,但白浪教師卻要求她不能講母語,國中畢業後就到都市就更少講了,目前在台北原住民語電台工作,每個月都會回部落,但發現連村長都說國語,覺得村長應該要說族語才對.尤其喜慶很多,主持人要用族語才對.因此我們想學更深的詞彙卻沒機會.反倒是部落菜車是白浪在賣東西的時候會說族語。她說她是隔代教養所以母語有比較好的基礎,這讓現場好幾位同學都點頭說現在好多母語老師都是隔代教養培養出的母語能力,感覺這個現象可以從政策上來思考語語設計母語傳承的方式。

接著,Asu Nakao說她是原漢通婚的孩子, 因為隔代教養很會講母語,但是搬到都市後只能講主流語言,很難暢快地講阿美語,因此沒有傳承語言給自己的小孩,感覺很難過,認為我們要把握時間教母語,也提到小時候被禁語有被罰一塊錢的事,乃是因為有人密告,「但我都沒有錢!我會用石頭去K他」說到小時候遭遇語言迫害的情形,現在則擔任族語教學老師.熱情燒起來,在三仙台部落教母語.有點抱怨原民會認對於語推人員的進用時程太慢.使得她儘管考上專職人員,卻無法就職。

接著來自玉里鎮鐵份部落的Lumey張,覺得語言流失狀況很嚴重, 自己的母語幾乎是外婆教的,小時候的她卻跟外婆反嘴說不要說母語,外婆罵我說「Saka pailang kisu(難道你是平地人嗎)?!」 我從小就跟外婆有衝突,回想起來當時認為說母語是不好的,還跟外婆吵架,結果自己的母語程度有基礎,目前是丹鳳國小的族語教保員,之前在客語的幼兒園,覺得自己的族語不說好奇怪,所以才開始學說,之前會聽,目前只剩奶奶可以對話,我會去跟她練習.讓我學更多的是奶奶說她很開心我會回來學母語.現在語言慢慢學起來,但是卻發覺語言與文化要綁在一起才是.所以學語言要有文化基礎才是對的,對於目前幼兒園小朋友的族語很擔心,尤其九零後的都是說國語,感覺很難力挽狂瀾。

接下來,陳姐是來自花蓮新昌的阿美族人,一生有一半時間住在都市,在鄉下的時候有掛到禁母語牌,不能說母語,但是faki都說要學母語,但舅舅卻要我閉嘴說母語.阿嬤甚至也說要學國語不要說母語,還罵我不教她國語,因此,小時候覺得很混亂,還好我們都是體育班的,運動員之間卻可以說母語,有一次我們姐妹一同被要求要拿出戶口名簿,因為有人不相信我們是姊妹,因為我們漢姓不同,卻要我們去拿戶口名簿來證明,感覺母語不見了,我們的姓氏文化也忘了,感覺很糟糕。我們後來住在基隆八尺門.我的語調不見了,有一次我在羅東住院,卻發現傳教士有用阿美族族語聖經.我聽到很親切,所以我就拿聖經來念.之後就當了母語資源教師,才知道我們有豐年祭的文化,而開始了對於自己文化的調查與學習。

接著周小姐,噶瑪蘭族,說我們的族語復振狀況很低落, 四十歲以下大概都不會講,只有知道一些詞彙。 我的另一半是不同族的,我們想要傳承給小孩,我們有的時候顧慮到另外一半,有時候可以雙向,但是母語學習管道卻很少, 只好上族語一樂園,有發音有教學,但我們族的人才缺乏,投入的人非常少,也是瀕危語言,想說是不是可以再多加強,希望再多協助。尤其可否讓一般家庭可以取得教材,因為我們漢化很嚴重, 語言上面跟別的族群(阿美)有些可以通,但針對噶瑪蘭族, 希望可以針對瀕危語言有多一些材料補充,尤其是網路上學習的方法。

說到這裡,我想請問這位講噶瑪蘭族語的周姊姊,以前噶瑪蘭族混在阿美族裡面,我想問你怎麼會有兩種語言的素養,周姊姊回答說: 「兩個語言差別很大,卻完全都會,但四十歲以下的只會單字,新社比較會講得有四、五百個人,而立德阿美語與台語混合講,使得噶瑪蘭語比較不會,宜蘭的噶瑪蘭族人正在學習復振族語, 歌謠、祭儀在族語教學上的資源很重要。目前師資部分在新社有四、五個, 財源沒有,投入的師資非常缺。 」新社的噶瑪蘭族語為什麼保存比較好,覺得他們當初離開宜蘭是對的,才能夠保有我們的文化,至少我們是平埔族裡面最晚被漢化的 。周姊姊提到的是一個族語飛地的現象,她認為在新社的噶瑪蘭族人三種語言都很會說,但回到自己家都說自己的族語,在外面會使用其他語言,外面是阿美族語,此時, 另一個姊姊插話說這是不是語言政策的關係,以前還沒正名為噶瑪蘭族之前,以為自己是阿美族,教學也是以阿美族語。周姊姊卻反駁說事實上不是這樣, 我們本來就知道自己是誰,堅持說自己的語言,也學不同的語言。這樣的現象讓人好感動,大家不禁要發問,噶瑪蘭族人是怎麼做到母語保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