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格觀點探討「永恆少年」:《小王子》中綿羊的象徵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綿羊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協助個體與母親情結戰鬥?我們稍後會看見它是如何合作的。故事提到牠咬去新芽,那是過度生長的母親情結,但是在心理學上又有何意涵?我們內在的群眾對於對抗母親情結能夠給出多大的幫助?
文:瑪麗-路薏絲.馮.法蘭茲(Marie-Louise von Franz)
綿羊的象徵
聖修伯里在沙漠中所遇見的那個神聖孩童或是星星王子提出要一隻綿羊的要求,而我們知道他降落地球為的是要抓一隻綿羊回去。在故事的後段提到,星球上的猴麵包樹(baobab trees)不斷發芽而過度生長,星星王子想要一隻綿羊來吃掉長出的嫩芽,如此一來,他就不需要不斷的砍去嫩芽。但是,他並沒有對聖修伯里解釋這一點,而真實的緣由在書的後段才會出現。
首先,我們需要從聖修伯里個人的生活來檢視綿羊的象徵,接著才從一般的神話學來解讀。在他的其中一本著作中,聖修伯里自己如是說道:
並沒有所謂的外在厄運,只有內在的命運。當你感到脆弱時,你就被自身的錯誤抓住,同時也像是漩渦一樣的被往下拉。(很自然地,他在指涉飛行一事。言下之意是沒有所謂外在機運的失事:當你發生意外的當時,是整個內在及外在歷程的共享結果。)真正緊要的並不是大阻礙,而是那些小阻礙:像是在機場邊緣的三顆橘子樹,或是草地上你沒看見的三十隻綿羊,這些事物突然間就出現在你的機輪間。
過去在許多地方會以羊群來抑制機場草地的生長,而很有可能你的飛機會因為失誤而撞上羊群。他從羊群身上所投射出來的是,命運的事物有一天會殺了永恆少年,或者在這個例子中是殺了他自己;是命中注定的敵人。
在希臘,綿羊有個相當具有啟發性的名字,牠們被稱作是probaton,此詞出自於動詞「向前行」,因此,牠就意指「向前行的動物」。這是個很妙的名字:這個動物沒有其他的選擇,也沒有其他的功能,就只有向前行的能力!那就是牠唯一能做的事!希臘人是更具機智的,因為他們將這個動物閹了並稱之為「那向前行的東西」。這點明了綿羊最負面的面向,牠們總是跟隨帶頭的公羊走。我們一再在報章中讀到,當狐狸或狗追趕帶頭的公羊至懸崖頂,兩三百隻的羊群會跟隨公羊跳入懸崖。大約十年前在阿爾卑斯山的倫策海德(Lenzerheide)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隻獵狐追趕領頭羊到懸崖邊,最後人們要帶著槍枝及刀子將兩百頭的綿羊都殺了。懸崖下的牠們並沒有全都死亡,就是一隻疊在另一隻身上,常言道「愣頭愣腦的傻羊」,牠們有著強烈的本能向前行及群聚在一起,以致於不能將自己從群體中抽離以拯救自身的生命。
曾經看過華特迪士尼《白色曠野》(The White Wilderness)這部影片的人,在極地旅鼠的身上也可以看見相同的情況,牠們就是直直投入大海。一旦落入本能的行動中,動物就無法再次抽身。綿羊傾向做出相似的本能行為,因此牠代表著——當牠以負面連結出現在夢境中時——我們內在的相同事物,也就是群眾心理學,是我們易於受到群眾運動影響而沒能守住自身判斷力及內在趨力的部分。顯而易見的,綿羊是群眾動物。當然,在我們身上也有眾人存在。舉例來說,你可能聽說有許多人出席某一場演講,而你就會說「那必定是一場好演講」。或是你聽說有人在瑞士學院的春季群展(Art Gallery)中有作品展覽而你前去欣賞,但是你沒有勇氣說出畫作是很糟糕的。你會首先看看四周再看看其他人,仰望那些你認為比較懂藝術的人,萬不敢表達你自己的意見。許多人會先看畫家的名字才表達個人的意見,這些人都是綿羊。
神話學中的綿羊與神聖孩童的世界有著奇怪的連結。大家都記得聖母瑪利亞的表徵,常見的畫面是將作為母親的她,與基督以及施洗者聖約翰同羔羊玩耍的畫面放在一起,或是有些時候只出現基督及施洗者聖約翰(主要源自十六世紀以降)與羔羊玩耍,又或者是聖子與羔羊的畫面,手持十字等等。羔羊自然是基督自身的表徵,但是在藝術當中則被具象化為各別的事物。他本就是犧牲的羔羊,是神的羔羊(agnus dei),但是在藝術表現中,綿羊則被展示為玩伴,這自然意謂著(總在當神被描繪為與動物在一起時)牠是他的圖騰動物、他的動物本性,是他以動物形象出現時所表現的樣貌。在德國民間傳說中,有個信念認為未誕生孩子的靈魂是在荷勒太太(Mother Holle)的國度中以綿羊的形式生活的——荷勒太太可說是大地-母親-女神——而那些未出生的孩童的靈魂則是等同於德國人所說的羔羊雲(Lämmerwölkchen)——英文的說法則是「捲積雲」(eecy clouds)。鄉下人認為這些「小小羊兒雲朵」是天真無邪的孩童的靈魂。有個說法認為在諸聖嬰孩殉道日(Innocents’ Day)當天,假若天空中出現許多這樣的雲朵,就預兆著許多男孩的死亡。
更進一步而言,當你查閱傳統對於綿羊的信仰,你會發現牠們帶著天真無邪的象徵意涵,牠們是容易受影響的,同時也會受到邪惡之眼及巫術的影響,相較於任何其他動物,牠們更容易被施法術,也可能被邪惡之眼殺害。第六感也同時會被連上綿羊,因為人們可以從牠們的行為來預測主人的死期等等。我對於這個觀點並不是太有興趣,因為相同的事物也同時會被投射在其他家畜身上。馬通常也被認為是具有第六感的,蜜蜂同樣也是如此,因此,那並非僅限於綿羊。但是在民俗傳統中,容易被施法術及受到巫婆及狼群迫害這兩點則是特別針對綿羊的。
另一個白色的物質,牛奶,同樣也是天真無邪及純潔的象徵,但是牛奶卻無時不受到法術的威脅。鄉間法師及巫婆的主要活動之一,就是去糟蹋鄰居的牛奶。因此,我們有無數的警告要人們當心:像是在傍晚七點之後,就不能將牛奶提過街,或是在乳牛泌乳前必需要將牛奶桶轉向,同時喊叫三聲「萬福」(Aves)等等之類的。我們當今對於衛生的當心,相較於古早時候對於巫術的注意,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古時候的那些作為是極其複雜的,甚至當巫婆只是走過街道,桶中的牛奶就會立刻變酸變藍。如果邪惡之眼投射向牛棚,打從那一刻開始牛奶就會帶藍色,同時必須找驅邪師來處理才行。有趣的是,越是象徵純潔及天真無邪的事物,越是容易受到感染或是受邪惡所攻擊。這是因為對立面相互吸引,而那也是對黑暗力量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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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