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趟協助泰國偏鄉學童之旅：我眼中的美景，是他們的惡夢

文：泰國菁菁寮

編按：本文為作者記錄泰國唸書時跟同學一起舉辦的活動。

曼谷街頭常見學生募款，整齊喊著口號，「請幫助偏鄉學童」。他們最常出現在捷運的階梯出入口，穿著制服，捧著紙箱，拿著看板。獲得小額捐款的機率高，累積的金額多寡就不得而知。

剛到泰國時，我不理解這種募款方式。一來沒實質交換條件，不像好萊塢電影裡學生烤餅乾或泡檸檬水義賣。二來無法得知不具名的現金捐贈是否被合理使用，擔心眾人的善心被濫用。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向同學提出疑問，「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別人的罪與惡自有因果定奪。我是這樣理解，只管想著修行自己即可，不必惦著渡化他人。至於交換就屬心靈層面，無論是快樂或安慰，無形卻真實存在。

很久以後我才反省，是否過度延伸的為你好，只是徒增他人困擾。是否認為對的事就要勇往直前，但對與錯也不是誰說了就算。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2011年5月，同學發起募款，但我們沒走上街頭，不用穿制服了還是該用些大人的方式處理事情。這項活動受到師生的支持，另向ㄧ企業申請掛名贊助，輕易達到目標金額。

規劃使用這筆錢修繕偏遠小學的食堂，讓學童有個遮風蔽雨的小屋。有桌有椅，上課用餐皆適宜。架一個可過濾的大蓄水桶，改善當地飲用水條件。行前聽著同學描述，我仍無法想像當地的真實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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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抵達位於清邁Omkoi深山的迷你小學像場越野拉力賽，要完成所有計畫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加上雨季帶來的泥濘，艱難度加倍。所需的建材安排當地居民先行下山採購，不分工就太耗時費力。

透過邊境警察的協助，從Omkoi市區轉搭四驅車進入山區。車程險象環生，坐在貨卡後面風吹日曬及雨淋三小時才抵達。下車時頭還暈著，但立刻被眼前風景吸引。空氣新鮮，視野遼闊，直稱讚來到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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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提醒我，這裡的孩子們想著如何離開這裡尋找賺錢的機會。我眼中的美景，是他們的惡夢。從浪漫的風景回到現實，一切不是我想像中的小學。看完整體生活條件後愣了3秒。

所謂的教室是一棟極簡陋，用木板釘成的建築。冷風從縫中穿過，我穿著防風外套依然發抖。大多數的孩子衣裳單薄，有些還掛著兩條鼻涕四處走動。冷了，大概只能撿點枯枝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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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木板屋裡搭帳篷，學生也因此沒了教室。這是當地居民對我們的歡迎，把最好的拿來招待客人。當地村民協助工程，學生照常上課。我們把這一週當成是教育營隊安排活動，要讓他們體驗前所未有，更希望可為他們的回憶留下點什麼。

沒電，日落後零光害的星空是都市人的奢求。政府補助太陽能發光板，非家家戶戶都有。效能不高，只能做最適當的運用。沒自來水，只剩混濁的地下水堪用。幸運的話，還有儲存的雨水可供飲用。

一名公派教師負責30幾位各年齡層小學生，他們連下一餐在哪都未知。一般來說，學習成效自然不是第一考量。教師扮演保姆的角色居多，至少確保孩子們在上課日有午餐可吃。提供食物，變成學童上學的堅定理由。城鄉差距能有多大，一次讓我瞠目結舌。

有無教室其實沒差異，課程落後也不難理解。課桌椅不足只能席地而坐，為都市孩子考量桌椅高度是否合人體工學，是否傷害視力，在這裡完全不成立。我們盡量以動態活動取代，涵蓋語文、繪畫、歌唱等。平地學生有的教學相關文具已在清邁市區大批採購，他們也該擁有。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平等機會的鴻溝，能填一點就是一點。因為資源貧乏，他們必須養成衛生觀念。飯前飯後清潔等就是一大問題。他們用滿是泥土的地下水沖洗餐盤，越洗越髒，造成病菌感染。我們能做的是協助將水過濾，只求減少疾病傳染。想起浴室裡的那缸水，我終究沒勇氣勺起來沖澡。

除剛提到的文具外，我們購買了大量內服與外用的成藥，基本的消炎殺菌不能少。帶著保健箱走進社區，拜訪家家戶戶。交通不便造成尋求醫療支援的機會幾乎為零，當然也有經濟考量。都市人被教育不能自行服用成藥，但成藥對他們而言已是救命仙丹。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可能少有外人進到村落，孩子們興奮地跟著跑上跑下。我稱讚一位孩子的髮色很時尚，淡褐色在陽光的照射下又透著一點綠，似乎是坐在沙龍裡5小時才能做出來的成品。我的同學又發出不屑，那是缺乏營養造成。一路都是震撼教育，打擊我生長在資源豐富的所有自以為。

以營隊的方式規劃，多提供晚餐有別他們的日常。雖然只有14餐，所有的食材與飲用水必須從清邁市區採購，乘載空間有限，事前的計算不簡單。請高年級學生幫忙備料，就算只有簡單一道雞肉綠咖哩，也沒那麼快速完成，我們也無法做出啥了不起的美味就是。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每盤米飯，每道料理，都別浪費，因為有價」，開動前整齊唸著。我看到一現象感到納悶，開動後他們慢慢地吃，3分鐘後就一個接一個端著餐盤飛奔離開。駐地老師解釋，就算只有一人份，他們還是把自己盤中的食物帶回家，與家人一起分享。很矛盾地想多給，但我們也沒那麼多預算。一人份，真的是微薄之力。

工程進行順利，當然是當地村民的功勞，我們頂多做點搬運的小忙。與孩子們的互動也逐漸熟悉，走遍遍佈山頭的社區。那裡有座基礎設施完善的寺廟，村民的信仰寄託。當住持在大廳與大夥閒聊，外面突然來了一陣雨，全部的人都跑到雨中嬉戲。對孩子們來說這是最好的淋浴機會，平常的生活他們沒有清潔習慣。

Photo Credit：泰國菁菁寮

一週轉眼過，所有規劃的目標都大致完成。在入口處上方釘上餐廳字樣，拍照紀念，成果要呈現才對得起資助者。用拍立得為所有的孩子拍照，送給他們做紀念。他們很興奮，得到一件從沒想過的禮物。有些孩子會小聲地問，可不可以也幫他們還未入學的弟弟妹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