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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彩奪目」的西區門戶計畫:乾淨、明亮,就像躺在手術檯上等著被宰割

「光彩奪目」的西區門戶計畫:乾淨、明亮,就像躺在手術檯上等著被宰割
Photo Credit: 中央社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想想古人秉燭夜遊,今日我們雖然有了路燈,可是卻失了遊興,當「管制未來都市中的光」的議題正逐步蘊釀,走過忠孝西路一帶的民眾可曾想過,怎樣才是「對的」光?

文:胡祐嘉

關於甚麼才是對的光,我們並非完全沒有討論過。

台北車站,夜晚忠孝西路最光彩繽紛的建築,幾年前就曾因為他的繽紛引起一股討論。有人認為它是一座城市的地標,理應有特別顯眼的燈光效果,讓外地遊客留下深刻印象;有人覺得這樣的設計,代表台北的多元及活力;有人則以為這樣的照明與車站本身的建築不搭調,對於這樣的設計不太滿意。人們對於台北車站的照明設計各有看法,而不同觀點的存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有不同的觀點才有討論的基礎。不過,要處理「面」的問題就不能僅討論「點」,必須更宏觀的去看。

西區門戶計畫是針對這一帶面狀的改造,忠孝西路是計畫中的重點。為了整頓門戶予人的印象,北市府進行了一系列工程,包括拆除忠孝橋引道以重現北門、調整路型、拆除國光客運台北西站、闢建台北行旅廣場等。首都門面經過一番改造後,如今有了不同的風貌,然而這些改造計畫,是否有提到對台北西區光環境的思考?

在西區門戶計畫中,的確有想到光環境的問題,也編了經費聘請專業單位研擬北門周邊的光環境規劃設計及管制計畫,希望藉台北車站旁的古蹟舊城區再造,發展成國際級的光環境。計畫中提出的建議包括:

  1. 提升計畫範圍之夜間照明整體環境品質,強化重點景觀區夜間照明效果。
  2. 確立各區域夜間景觀定位,創造區域自明性的場所氛圍。
  3. 組織未來和諧夜景的架構,重塑符合場所精神之光環境性格,提出策略及執行方案,如集會空間、慶典舉辦、建築立面、場域塑造、區域天際線、歷史紋理及軸線等議題。
  4. 相關夜間照明改善策略應優先以減法方法思考,結合科技省能、生態環保並兼顧方便維護管理。

市府對這區的光環境,除了委託相關專業者研擬計畫外,也有實際動作。最明顯的改變莫過於北門後方公寓牆面的招牌被移除了,這與館前路與忠孝西路交接一帶的大樓立面是兩種不同的風景。不過,以自身行走在此區的觀察及感受,筆者認為要成為國際級的光環境上有一些需要注意之處。

延平北路:乾淨、明亮,但好冷清

晚上七點左右,走在機捷靠延平北路一側的人行道。這區的路燈雖然亮著,卻沒什麼人在路燈下,有的話也只是匆匆路過,這給筆者一股空虛感,人與燈的關係怎麼會如此剝離?

場景如同半夜在城市中行車,紅綠燈及行人號誌燈依舊倒數著秒數,路上卻沒有車。周遭施工處的警示紅燈則加深了此區域給人的不安全感。

如果考量到環境因素,可以發現相對於100公尺以外人來人往的北門廣場,本區顯得冷清,這樣的落差加深了距離感;周圍環繞的巨大量體包括機捷站體及市民大道高架橋,進一步拉大了空間的尺寸形成壓迫感,讓人感受到自己格外渺小;市民高架快速行駛的車輛噪音,加劇了空間中的緊張感,這些氣氛的作用下,讓筆者感到緊張不安。不過,同樣由城門的北側接近北門,如果行走的路線是塔城街的話感受會大有不同,因為這條路線上有捷運北門站的出口以及公車站,所以人潮活動相對頻繁,這不安全感大大的減低。

這一帶的光確實很乾淨、明亮,但我們必須進一步追問這樣就夠了嗎?顯然,除了處理好光本身的問題外,我們還必須考量在環境的作用下光帶給人甚麼樣的感覺。那樣的感覺,是否舒適,是否讓人願意城市的公共空間多待一下。筆者希望上述所產生的不安全感是因為西區還處在「轉變過渡期」中,未來在西區完全蛻變後這樣的感覺可以有所變化。

台北車站 Taipei_main_station_night_view
Photo Credit: Wikimedia Commons

忠孝西路上的超大展覽品,誰的台北舊城區?

從上一個視點出發,筆者由機捷沿著延平北路走向北門。視野中100公尺外的北門相對亮,如果有留意到周遭燈柱的您,或許會同意筆者的聯想:北門城樓似乎是躺在手術檯上,等待著被宰割,而這樣子的感受,主要是其佈燈方式所導致。

首先,被照射地特別亮的北門城樓,就像看牙醫或動手術時,醫生會針對要治療的地方加強照明。其次,筆者所指的被宰割,是想強調一種被壓制住的感覺,就好比看牙醫時,我們只能躺在診療椅上被動地接受一般。北門的石牆基座,在相對暗的照明狀況下,像極了手術檯,而高大的燈柱彷彿就是醫生,以由上往下打的光照在躺在手術檯上的患者——北門城樓。

撇除其佈燈方式,只考慮其照明效果,又會是怎麼樣的感覺呢?想像一下,晚間開車經過忠孝西路時,大阪商船株式會社、三井倉庫、北門郵局、北門、鐵道部廳舍等「文物」就在兩旁以投射光展示著,而北門作為展示的重點還有一個獨立的專屬展示台——「北門廣場」,這樣的感覺豈不像是開車進到一座大型的文資博物館。

雖說筆者對這樣超大博物館有所憧憬,但卻對「把文資當成文物照明」的思維有所質疑。最先要質疑的是,在這樣的光線下如何讓人們及文資建立情感。博物館的展櫃中,四面八方的投射光將文物的各個細節展露無遺,那是一種很「坦白」的光,在那樣的光之下你無法隱瞞,黑即黑、白便是白。這種光會讓觀賞者「神經緊繃」,以致於難以與被照物建立情感,而當城市的人對文資的情感不夠深厚,那文資對於城市的意義便會有所減失。

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必須思考,也就是北門的時空脈絡何在?這是筆者對「把文資當成文物照明」的第二個質疑。當文物由發現地被收藏進博物館時,便脫離了其時空脈絡,在博物館的展示及再展示過程中,不斷地重覆「再時間化」及「再去時間化」。[1] 如果今天將屬於城市的文資,當作展示的文物,那麼文資不就與原本的時空脈絡剝離了而只能依循著「再時間化」後所被賦予的角色嗎?這是非常弔詭的狀況,明明文資是長於城市且始終佇立在原地,卻有股「它是由他處搬來此地展示」的錯覺。原先屬於城市生活的一部分,如今與市民的情感卻被疏離了,只因為城市與北門處在不同的時空,前者的時空持續運動而後者的時空則被凝結!

白晝之夜北門
Photo Credit: 煙花宇宙臉書

光不只是用來照亮,更要配合環境營造出對的光環境

筆者以為,一座城市如何使用光,背後代表著市民看待這座城市的態度,是智慧的展現。前一段分享了對北門作為文化資產卻被當作文物照明的質疑,那怎麼樣的文資照明才是筆者所認可的呢?答案就在隔著一條忠孝西路對面的鐵道部廳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