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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真實」很恐怖,「敘事真實」很悲哀,《還願》的核心是「愛的錯待」

「故事真實」很恐怖,「敘事真實」很悲哀,《還願》的核心是「愛的錯待」
Photo Credit: 赤燭遊戲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國產遊戲《還願》 頂尖的美術設計無庸置疑,但文本情節的設定則眾說紛紜,曾擔任遊戲劇本工作的作者,從文本的角度用三個觀點,分析評論《還願》 的故事。

文:陳冠宏

由赤燭工作室製作,日前爆紅的遊戲《還願》引起熱潮,在美術品質、嚇人程度可說是有目共睹,但對於《還願》的故事內容,卻有不少人失望,覺得沒有發揮前作《返校》的那種政治高度的水準。

本篇內文會提到故事劇情,建議體驗完再看,到底《還願》的故事如何評價?這篇文章將用三個觀點,帶大家分析還願的故事。

編按:本文大量透漏劇情,若擔心影響實際遊戲體驗,敬請請斟酌閱讀


一、恐懼感營造

作為一個恐怖遊戲,《還願》有「阿嬤家模擬器」、「怕到不敢進廁所」等等評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其實我們可以初步把恐怖感分成「驚嚇」Scare跟「恐懼」Fear。

1. 「驚嚇」Scare

在遊戲術語中,驚嚇的部分叫做「突發驚嚇」(Jump scare),例如走廊跳出一個鬼影,會將人的精神一瞬間緊繃,這是利用刺激勾起人的動物本能。但都只整個靠驚嚇其實很容易情緒疲乏,所以還有第二種情緒。

2. 「恐懼」Fear

恐懼必須談到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提出的「恐怖谷理論」,理論中指出,我們會對「類似人類的非人物體」感到恐懼,因為人類與人類會有移情作用,但類似人類的非人物體移情時會失諧,因此產生恐懼感,這也是為何人會害怕人偶、小丑、殭屍等等的原因。

恐怖電影例如貞子(人從電視裡鑽出來)、安納貝爾(會動的人偶)都是善用恐怖谷理論的表現。

而《還願》在驚嚇和恐懼的比例上拿捏的很好,有適量跳出來讓你緊繃的Jump scare,也有使用恐怖谷理論,把女兒美心用娃娃表現等等的橋段。

二、特別的敘事結構

一般「順敘」、「倒敘」、「插敘」是比較常見的敘事手法,但仔細觀察劇本,會發現《還願》的劇本不屬於這三種。

1. 非線性敘事

還願的敘事,一開始是幾個面目模糊的人偶在公寓裡、開始有結婚的照片讓玩家知道這是一家三口、到後來點狀的回憶帶出整個劇情,就像是沙畫一樣,每進到新的章節,就把舊的圖像抹掉,一層一層的把故事的全貌呈現出來。

即使遊戲中期有「年份」跟「門」的設計,每個年份的事件也是同時/沒有順序發生的,這種敘事手法起源於電影,在電子遊戲得到更大的發揮,讓玩家能逐步進到故事背景中。

以敘事方式而言不能說是空前絕後,有些外國遊戲作品如層層恐懼(Layers of Fear)、新手指南(The Beginner's Guide)都有類似的架構,但敘事手法上《還願》仍然是十分創新。

2. 敘事真實、故事真實

敘事真實的意思是「玩家看到的遊戲畫面」裡有的東西,例如這邊有一張符咒、那裏有一個鬼影,而故事真實則是「遊戲背後的完整故事」,也就是杜豐于陷入邪教這件事。

舉例而言,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玩家被女鬼追逐,開了好幾扇門最後逃進電梯裡。

進到電梯,開始有廣播採訪妻子鞏俐芳的聲音,妻子有一句台詞是「我為這個家庭盡心盡力,他卻把我當成鬼怪。」這時候玩家才赫然驚覺,剛才追著自己的鬼怪就是妻子,她在試圖挽回陷入邪教的丈夫。被鬼怪追是「敘事真實」,妻子無力挽回丈夫、選擇離婚是「故事真實」。

這時候,遊戲呈現的「敘事真實」很恐怖,背後劇情的「故事真實」很悲哀。

如果往回去看,你會發現被女鬼抓住時,她的臉孔猙獰同時,表情有一瞬間閃過的是悲哀,不得不敬佩赤燭製作遊戲的細緻程度。

而這種「敘事真實」跟「故事真實」的轉換不斷出現在遊戲裡,在一開始玩家不知道故事真實全貌時,敘事真實一直是恐怖的,遊戲畫面會閃過鬼影、流出血來嚇你,而在故事結局打開廁所門時,結構卻交換了。

我們都能猜到美心死在浴缸,不忍去看,故事真實最恐怖的當下,製作團隊決定讓敘事真實溫柔,我們聽到的是草東的歌聲,與一片白色祥和的景象。

到結局,「故事真實」很恐怖,「敘事真實」很悲哀。

其實敘事真實、故事真實的設計,一定程度上讓玩家模擬了杜豐于陷入邪教的心理狀況,而結局極大的反差也是劇本之所讓無數人感動的真相。

三、核心議題——愛的錯待

台灣女同志作家邱妙津曾說:「人的最大受苦來自人與人間的錯待」如果要用一句話來說《還願》想表達什麼,那我想是「愛的錯待」。

這個主題在華文創作界近期有很多發揮,例如公視電視劇「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包子》都在處理相似的文學議題。愛的錯待是在談,脫離了二元對/錯的討論後,父母明明很愛孩子,卻也傷害了孩子。

其中的原因是時代變得太快了,上一代長輩試圖用他們人生捕捉的經驗,想為下一輩的年輕人指出一條路,但這些善意通常都變成了壓迫。

在《還願》劇中的表現是對精神疾病的汙名化,認為是精神疾病「不正常」、「羞恥」的,而杜豐于嘶吼出的那句「我的孩子才不是神經病」,彷彿同時響在無數有精神疾病困擾孩子的家庭裡。

但難道父親杜豐于不愛自己的女兒嗎?

他當然很愛,愛的很深,他為女兒願意挖眼球、拔舌頭、刺穿手心。只是那些都愛錯方式了,這也是整個劇本最殘忍的事情。

還願7
Photo Credit: 赤燭遊戲

世代之間的對立跟和解,融在了還願的主題裡,這可以從遊戲標題印證。《還願》除了表面意義外,有另外一個諧音,那就是在片尾曲的〈碼頭姑娘〉中唱的「若有來世,你還願意嗎?」

你還願意嗎?願意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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