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花五週年】魏揚:以前看《Legal High》覺得很嗨,實際上法庭攻防超boring

【太陽花五週年】魏揚:以前看《Legal High》覺得很嗨,實際上法庭攻防超boring
作者提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不只是臺灣,全世界許多國家都都面臨民粹,不信任體制,不信任既存的傳統大黨,受到人民歡迎的是川普、韓國瑜等非典型政治人物,但只要人民對傳統政治感到厭倦,也會指向進步價值。

採訪:吳奕柔、張育萌
撰寫:吳奕柔

魏揚,曾參與野草莓學運、反國光石化、反媒體壟斷等社會運動,並組織發起黑色島國青年陣線。2014年3月23日那晚,當發起的群眾與自發參與的公民攻佔行政院,大批警力挾警棍與警盾湧上,他拿起了麥克風,向群眾喊話:「我今天身為現場的指揮,如果有一切法律責任,有任何流血,我們所有發起行動的人,我們都會承擔」,五年後的今天,司法訴訟仍是未完待續。


三一八學運的溫床:在焦慮和壓迫中萌芽

談到318運動的時代脈絡,魏揚先提及他觀察到有關台灣國族主義的轉變。在2008年以前,台灣國族主義對於校內學生異議性社團來說,並非主要議題,大部分北部學生社團做較多左翼、反迫遷的社會議題,但也是2008年國民黨執政,馬英九的兩岸政策引發學生的焦慮,慢慢挑起了強烈的國族情緒,例如校園內開始出現轉型正義的討論:台大陳文成事件紀念廣場、清大獨台會案、成大零貳社銅像潑漆等,2008年也因陳雲林來台而引發野草莓學運。

「我們並非一開始就把中國當敵人,也不是一開始就有這麼強烈的國族情緒」,魏揚認為2012年反媒體壟斷運動前,各地社團雖即開始關心國族議題,但一直到2011年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FA)開始協商時,社會仍未有太大的動能,學生參與的人數也不多,只有兩岸協議監督聯盟和ECFA學生監督聯盟關注。魏揚也分析,事實上從野草莓學運、獨立青年陣線、ECFA學生監督聯盟,這些參與的人員皆非常重疊,也是從2008年至2012年之間不斷的滾動,在校園內做許多倡議。

而對於2012年因旺中集團併購案而引發反媒體壟斷運動,魏揚認為,當時的『中國因素論』首次成為台灣國族主義運動員論述,將原先著重向內建立本土認同的運動能量,轉化為指向外部敵人,「是由內部認同建構,轉為到外部他者的指認」,展現國族主義的轉變從2012年至2013年越來越明顯。

「318學運跟國民黨執政也是有關,行動者以事件作為槓桿去動能,談階級和居住正義的運動,在那幾年也是高度的發展」,魏揚指出台灣農村陣線成立、反國光石化開發案、反大埔強拆、反士林文林苑王家強拆等土地運動,那幾年是許多青年運動者的溫床,乃至於反美牛運動、反教育商品化運動不斷滾動與催生校園組織,使運動者間經歷互動與建立信任基礎,也操練成熟的策略機制,不論是組織操演或論述都可以迅速動員討論出運動方案,並形成行動者間的網絡。

而人民因著分配正義與土地議題而感到社會不公,是種共同的時代氛圍,加上人民對體制的不信任強烈,從反媒體壟斷、洪仲丘事件到馬王政爭,魏揚認為這種種累積起來,激化台灣人民對政府體制的不信任感,皆是318學運重要的社會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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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othree@Wikimedia Commons CC BY 2.0

談三一八學運立法院建築內外隔閡:不只是圍牆

五年前3月18日那晚,魏揚與學生和群眾一同衝入立法院,但不久後卻離開了議場,面對外界不斷討論「立法院建築結構造成內外溝通隔閡與運動領導中心化」的想法,魏揚有不同的見解。

「我覺得建築結構都是次要的問題,今天你佔領了一個房間空間,不代表你不能跟外界互動,需要去看空間象徵的意義是什麼」,魏揚認為立法院本身有「作為人民意志的最高展現」的空間象徵意義,雖然原本大家都說要解放空間且有人民的地方就是立法院,但攻進去了後,眾人延續了那個空間的邏輯與象徵意義,讓議場還是至高無上的象徵,使外面的群眾變成在「守護」議場。

魏揚更補充說,「我覺得那個空間不只是圍牆和硬體,而是當我們覺得攻下立法院是很難做到的事時,也藉此塑造了議場的崇高性」,但議場內又無法即時理解議場外的狀況與群眾的焦慮,媒體和大眾又將目光投注在議場內的空間,使運動者必須去強化這個空間的重要性、神聖性,如此一來就讓這個運動存在矛盾。

魏揚認為當時無論是長期抗戰,或階段性運動的都應該內外打通,並將決策核心移到立法院的廣場,否則現場群眾就是懸在那裏而感到焦慮。但當時人們太注重議場的形象,認為貿然有擴大佔領的行動,會讓警察順勢把群眾清走,因而有維持現狀的決定。

除此之外,魏揚認為「組織互動的方式,比空間的區分,更是當時溝通隔閡的關鍵」,魏揚提到,318學運以前抗爭的規模較小,大多是一兩個團體事前已經知道有哪些夥伴,決策機制事前也清楚,這場若是農陣主導,就是由他們做決策,其他去的人就是幫助的角色,有個相對明確且行之有年動員的模式。

但回憶3月18日當晚,魏揚說,大家一開始攻進立法院,從來沒有想到會佔領,但攻進去後人數跟規模迅速地膨脹,既有的決策模式要做相對應的調整,因此除納入更多領頭的組織外,素人也進到議場來參與運作。當時決策時間短,且歷經劇烈的重組,既有人際的擴大,也有人跟人之間的不合,組織跟組織間的不合,318前原本一起在街頭互動的人,覺得這個運動突然有很多生面孔進來,素人參與卻成為決策,這樣的組織變動,魏揚認為也是造成溝通隔閡的關鍵。

談323行政院事件:不可忽視立院與政院的空間差異

許多人對於魏揚的印象,是323行政院事件的總指揮,甚至當時媒體都稱他為「首謀」,但魏揚很明白的說道,「做決策的時候我並不在,後來才知道要到行政院」,魏揚提到,323佔領行政院有很長的討論脈絡,包含是否要打通立法院議場內外,並把警察全然排除出去,以降低現場群眾很消耗的感覺與焦慮,讓群眾不再只是「守護」議場內的人,也因此當時有號召群眾去國民黨部前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