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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突出部之役》:阿登戰役無疑是美軍的勝利,卻為英國帶來一場政治挫敗

《解密突出部之役》:阿登戰役無疑是美軍的勝利,卻為英國帶來一場政治挫敗
馬爾梅迪屠殺(Malmedy massacre)|Photo Credit:  NOAA Public Domain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希特勒出其不意又殘忍無情的阿登攻勢,將東線戰場的慘烈帶到了西線。然而,正如日本1937年入侵中國、納粹1941年入侵蘇聯,全面戰爭的震撼,並未如他們預期的引來舉世驚慌與崩潰。

雖然希特勒直到事已太遲才肯面對現實,但在第一星期結尾,德軍將領就已明白這場大攻勢註定失敗。他們或許收到了奇襲之效,卻始終無法一如他們所需的瓦解美軍士氣。反倒是德軍士氣開始受到影響。「將士們漸漸失去對德軍最高指揮層的信心,」馮.格施道夫少將寫道,「直到明白祖國及其邊境面臨立即危險,才刺激部隊提起勁來抵抗毫不留情的敵人。」

德軍到不了默茲河的事實昭然若揭後,希特勒和最高統帥部的固執讓裝甲教導師的拜爾萊因深感絕望。「部隊苦苦等候並持續鎮守突出部的每一天,就意味進一步損失與突出部對德軍高層的戰略意義不成比例的人力與物力。」他認為計劃上的最大錯誤,就是將主要兵力交給勢必面對最堅強抵抗的第六裝甲軍團。曼陶菲爾的第五裝甲軍團是唯一有機會抵達默茲河的部隊,但即便如此,鑑於兩邊陣營在西線的兵力對比,德軍根本不可能到達安特衛普。拜爾萊因形容阿登攻勢是「行將崩解的國防軍與最高統帥部在臨死前的最後喘息」。

儘管阿登戰役無疑是美軍的一次勝利,卻為英國帶來一場政治挫敗。蒙弟的災難性記者會與英國媒體思慮不周的叫囂,在在為美國——尤其是歐洲戰場上的美軍高階將領——的仇英心理火上澆油。雙方的吵吵嚷嚷,阻礙了邱吉爾派陸軍元帥亞歷山大取代空軍上將泰德擔任艾森豪副手的計劃。馬歇爾將軍堅決反對這項提議,因為那或許會顯得英方「在取得地面行動控制權的爭議上占了上風」。而且正如邱吉爾察覺的,事情還會出現更惡劣的影響。盟軍一旦渡過萊茵河、打進德國境內,蒙哥馬利就會被邊緣化,英方的意見也會受到漠視。在同盟國理事會中,英國的影響力已如強弩之末。事實上,你也無法完全排除在僅僅十一年後的蘇伊士運河危機期間,艾森豪總統之所以對英方的背信棄義如此憤怒,有一部分是基於他在一九四五年一月的經驗所致。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到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九日之間的阿登戰役,德軍和盟軍的傷亡人數相去無幾。德軍總計有八萬多人死亡、受傷或失蹤。美軍則有七萬五千四百八十二人傷亡,其中八千四百零七人喪命。英軍折損了一千四百零八人,其中兩百人陣亡。不幸的一○六步兵師受創最重,損失了八千五百六十八人,不過其中許多人成了戰俘。一○一空降師的死亡率最高,總共有五百三十五人在行動中捐軀。


在阿登地區,有相當多的前線部隊完全由甫上戰場的非裔美國大兵組成。儘管許多美軍高階將領對他們抱持懷疑與成見,他們仍奮勇作戰,第十七空降師可以為證。第八軍至少有九個野戰砲兵營全是黑人;在支援一○六師的七個軍砲兵隊中,有四個也是如此。其中兩營後來移防巴斯通,在周邊防線扮演重要角色。第九六九野戰砲兵營後來榮獲二次大戰中首度頒給黑人作戰部隊的傑出部隊嘉獎。另外還有完全由黑人組成的三個坦克殲擊營及第七六一坦克營投入阿登戰役。七六一坦克營B連的指揮官約翰.隆恩上尉(John Long)表示,他打仗「不是為了上帝或國家,而是為了我自己和我的弟兄」。

美軍在阿登戰役中的無名受害者,是那些被敵軍俘虜、不得不在悲慘的戰俘營渡過戰爭最後幾個月的人。他們接連在冰冷的氣候中長途行軍,然後擠在箱車裡歷經漫漫的鐵道旅行,忍受盟軍飛機的轟炸與掃射,以及孳生痢疾的髒亂環境,最後才抵達德國。

一○六師的約翰.克萊恩中士(John Kline)在日記中描述他的磨難。十二月二十日,他和其他戰俘被迫整天行軍,沒有食物,也沒有水可喝,只能靠幾把雪止渴。在一個小村子,「德軍強迫我們脫下套鞋,交給老百姓。」他們看見德國大兵坐在擄獲的吉普車上,吃著原本屬於他們的耶誕大餐。十二月二十五日,德國百姓朝戰俘縱隊丟石頭之後,他寫著:「耶誕精神已蕩然無存,只留在我們自己心裡。」兩天後,他們在下午抵達科布倫茲(Koblenz),分到攜帶式廚房做的一點湯和麵包。當他們以五百人一組行進,一名生意人打扮的男子突然跳到街上,拿公事包打他的頭。德國衛兵告訴他,這名男子必定是被最近的轟炸惹惱了。

當戰爭在一九四五年四月進入尾聲,澳洲戰地記者戈弗雷.白倫敦遇到一群年輕、半飢餓的美國戰俘,想必也來自一○六步兵師。他描述他們有一排突出的肋骨、凹陷的臉頰、細瘦的脖子和「瘦長得難看的手臂」。遇見同文同種的盎格魯薩克遜人,他們高興得「有點歇斯底里」。「在我看來,今天早上遇到的幾名美軍戰俘,是我見過最可憐的一群人,」白倫敦寫道,「他們十二月底剛剛抵達歐洲,立刻投入前線,當月就在阿登遭遇德軍猛力反撲。被俘之後,他們幾乎不停地從一個地方移轉到另一個地方,訴說著同袍只因為脫隊去拔地裡的甜菜根,就被德軍毆打致死的故事。這群人之所以更值得同情,是因為他們只不過是從一個對歐洲一無所知的美好國家的美好家庭徵調來的男孩,不如澳洲人堅毅、不如法國人機靈,也不如英國人那般頑強。他們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至少他們還活著。他們的許多弟兄欠缺在禁錮中求生的意志,一如馮內果筆下、取得「五千哩凝視」的比利.皮爾格林(Billy Pilgrim)。他們沒入虛無與麻木,不動也不吃,安安靜靜地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