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突出部之役》:阿登戰役的一大爭議,在於盟軍竟無法預料到這次攻擊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英國祕密情報局(Secret Intelligence Service)局長「有些震驚,因為德軍從無線電情報得知美軍的戰鬥序列,勝過我們從情報來源得知德軍戰鬥序列的程度」。
文:安東尼.畢佛(Antony Beevor)
情報失靈
有關阿登戰役的一大爭議,在於盟軍竟無法預料到這次攻擊。事實上,有許多零碎情報可以拼湊出德軍的意圖,但幾乎所有情報失靈的案例都如出一轍:高階將領漠視跟他們的假設不一致的任何情報。
從一開始,希特勒的絕對機密命令就不可能貫徹執行。就連英國戰俘營裡的德國高階軍官之間,都流傳著德軍即將展開攻擊的風聲。十一月第二週,埃伯巴赫裝甲軍中將被祕密錄音,他說幾天前被俘的艾伯丁(Eberding)少將提起,德軍即將在西線動員四十六個師展開進攻。埃伯巴赫相信消息屬實,並認為這是德軍的最後一搏。就連在盟軍清除須耳德河口階段,於南貝弗蘭被俘的馮.德.高茲中尉,都聽說「我軍準備以四十六個師進行的大攻勢,將於十一月展開」。軍情十九處(MI 19a)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將這些祕密錄下來的對話呈報給英國陸軍總部,然後送到SHAEF,但這些相當重要的情報似乎沒有被認真看待。盟軍無疑將這些風聲斥為被俘軍官絕望之下編造出來的樂觀故事,尤其是四十六個師級部隊的數字,似乎高得有如天方夜譚。
十一月第一週,一名德國逃兵在報告中詳細指出,被調往西伐利亞(Westphalia)的幾支裝甲師,乃隸屬於第六裝甲軍團的成員。這也凸顯了SHAEF情報處已經好幾個星期沒聽到德國第五裝甲軍團動靜的事實。SHAEF和布萊德雷的第十二集團軍都假設德軍正在準備一次強力反攻,阻撓美軍橫渡羅爾河。他們認為德軍也有可能在耶誕節以前發動擾亂式攻擊,但沒有人料到攻擊會來自艾菲爾山區,並穿越阿登,儘管德軍在一八七○、一九一四和一九四○年都曾採用這條路徑。
盟軍無法相信力量已被削弱的德軍,在他們需要保留實力對付紅軍即將在冬天發動的猛攻之際,竟敢採取如此野心勃勃的戰略性攻勢。這樣的豪賭無疑不符合西線總司令倫德施泰特元帥的作風。的確如此,但盟軍指揮部嚴重低估希特勒對軍事力量的瘋狂掌控。高階將領向來被鼓勵站在對手的角度思考,但如果你以自己的觀點來判斷敵人,經常會鑄下錯誤。總而言之,盟軍認定德軍欠缺發動一次危險突擊所需的燃料、彈藥和力量。而且盟軍擁有強大的空軍優勢,德軍若朝曠野進攻,無異正中盟軍下懷。在倫敦,聯合情報委員會也認定,「讓德軍跛足難行的油料短缺,持續成為其抵抗能力的最大弱點。」
盟軍確實察覺德國國防軍部隊朝比特堡(Bitburg)一帶的艾菲爾山區移動,但其他師隊似乎繼續前進,所以盟軍假設這裡不過是德軍集結或整備新編隊的地區。遺憾的是,阿登山區被視為次要的空中偵察地帶,而且由於天候惡劣,飛往該地區執行任務的航次寥寥無幾。阿登突襲六天前,位於巴斯通的米德頓第八軍總部斷言:「敵人如今將新編師隊帶到這個戰區獲取前線經驗,然後抽調到其他任務的作法,顯示對方有意在這塊前線地區維持平靜。」事實上,德國佬玩的是很聰明的「賭徒三張牌」遊戲,把部隊調來調去以混淆盟軍的情報。
巴頓的第三軍團總部注意到德軍的裝甲隊伍逐漸撤離,其情報處長奧斯卡.科克(Oscar W. Koch)上校擔心駐防阿登山區的第八軍軍力太過薄弱。許多人(包括布萊德雷將軍)的結論是,德軍有可能計劃出擊,破壞巴頓預計在十二月十九日展開的大規模攻勢。事後,許多情報官放馬後砲,聲稱他們早就料到這次的大型攻勢,但是沒有人肯聽。SHAEF和布萊德雷的第十二集團軍內部,確實有幾位情報官預測到一次大攻擊,一兩個人甚至差點猜中日期,但沒有人及時指出阿登山區是攻擊的目標地區。
艾森豪的資深情報官肯尼斯.史壯少將(Kenneth Strong),將德軍攻擊阿登山區列為諸多可能性之一。這項結論讓艾森豪的參謀長比德爾.史密斯印象深刻。十二月第一週,史密斯請史壯到盧森堡警告布萊德雷。布萊德雷在對話中表示他「明白有此危險」,並且已挑出幾支部隊移防阿登山區,以防敵人攻擊那裡。
最具爭議的卡珊德拉(Cassandra),莫過於美國第一軍團的G-2(資深情報官)——狄克森(B. A. Dickson)上校。狄克森個性鮮明,但不怎麼受到同儕信任,因為他總是很不幸地在德軍師隊被確認駐防東線時,硬說他們的位置是在西線。他在十二月十日的報告中指出,德國戰俘出現高昂士氣,顯示他們重振了軍心。然而儘管他察覺德軍裝甲部隊在艾菲爾山區集結,卻預測攻擊將於十二月十七日在更北方的亞琛地區展開,因為許多戰俘聊天時提起奪回亞琛,作為「送給元首的耶誕禮物」。然後在十二月十四日,狄克森接到一名說德語的婦人報信,指出艾菲爾山區的敵軍陣線後方,出現集結的部隊及搭橋的裝備。狄克森如今確定攻擊肯定在蒙紹和埃希特納赫(Echternach)之間的阿登地區展開。布萊德雷第十二集團軍的席伯特(Sibert)准將被狄克森惹怒(他們倆人互看不順眼),最後駁回狄克森的報告,認為那不過是空穴來風。十二月十五日,狄克森被吩咐到巴黎渡假。
希特勒下令進攻部隊之間全面禁用無線電,導致布萊切利園(Bletchley Park)的解碼員,並未透過「終極」(Ultra)的情報掌握情況。遺憾的是,SHAEF過於仰賴「終極」,並且往往認為那是所有消息的泉源。然而在十月二十六日,布萊切利園偶然截獲「希特勒下令為西線的特別計劃組建一支特別部隊,志願者必須懂得英語及美語俗諺」的命令。然後在十二月十日,它也查明了黨衛軍部隊全面禁用無線電的事實,這照理應能敲響SHAEF的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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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居家照顧服務,幫助年長者走出老老照顧困境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老老照顧」家庭似乎隨著高齡化越來越多,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
近十年來,隨著高齡化、少子化和各種社會發展趨勢的疊加,年長者的照顧問題浮上檯面,「老老照顧」的狀態,也逐漸進入公共話語中。所謂的「老老照顧」,是指65歲以上年長者,不僅要應對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而來的健康問題,還要承擔24小時照顧另一位長者/失能長者的重負。
身體上的高負荷和精神層面的緊繃狀態,常使得這些年長的照顧者,處於身心失衡的邊緣。他們可能更容易罹患憂鬱、焦慮和失眠等心理健康問題。除此之外,照顧者可能因為照顧工作而無法安排個人時間,無暇參加社交和娛樂活動,導致感到孤獨和無助,與社會疏離。對於年長者而言,他們的社交資源和互動網絡本來就相對缺乏,這些內在的壓力就更容易被忽視,使得老老照顧的挑戰,在社會上長期處於被低估的狀態。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
77歲的洪爺爺和72歲的洪奶奶,住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社區裡。他們夫妻倆有三個孩子,長女和次子都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只有曾經小中風的長子與他們同住,一家三口靠著洪爺爺的豬血糕攤子,勉強的維持著生活。

大約在五、六年前,洪爺爺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下腹部常常疼痛。或許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生病的事實,因此只讓醫生開止痛消炎藥應付病狀,拒絕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但今年初,他突然四肢無力,倒了下去。這次,醫生檢查出了洪爺爺的疝氣問題,緊急動了手術。但手術之後,身體的復原狀況並不理想,脊椎也發現了退化和磨損等問題,再加上原本就有高血壓和青光眼,洪爺爺不僅無法做生意,連生活起居都得依賴洪奶奶的照顧。從起床到進食、洗漱、上下床,生活的每一步都需要依靠妻子攙扶協助。但是,洪奶奶自己也是一個70多歲的長者了,骨質疏鬆症和膝關節病痛已糾纏她多年,加上獨自照顧著失能丈夫的壓力,不管是在體力或心理上,對奶奶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負荷。「我照顧他(洪爺爺),要背、要推、要抱⋯⋯照顧得我自己都生病了,全身都在痛。我們住四樓,沒有電梯,帶他去看醫生,要找爬梯機的人來幫忙,上、下樓一趟都各要花費900元,真的太貴了,負擔不起。」洪奶奶說。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看到洪家爺爺奶奶處在這樣的困境中,建議奶奶尋求外部援助,她才終於在今年八月,撥打了1966申請長期照護服務。

老老照顧的窘迫,有可能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老老照顧』的狀況,在已經是高齡社會、即將邁向超高齡社會的台灣,的確有越來越多趨勢。」伊甸基金會的居服員督導陳紹慈解釋道,在傳統的台灣家庭中,照顧長者通常會被視為是家庭成員的責任,然而,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勞動力市場的變化、現代家庭組成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法提供日常的家庭照顧。這使得許多中老年人,在自己可能也需要被照顧的情況下,仍得承擔起照顧更年長或健康狀況較差的老年人的責任。「許多家庭會陷入『老老照顧』的狀況,有幾個主要原因,一是資訊的缺乏,比方偏鄉、經濟條件較差、資訊取得不易等等,讓這些家庭可能不知道,其實有其他的管道可以提供協助;另一是傳統觀念的束縛,很多人會認為把父母親送到老人院,就是代表不孝。」

一直以來,伊甸基金會嘗試用許多不同的方式,提升一般民眾對於長照議題的認識和敏感度。因此,從都市到偏鄉,伊甸基金會在全台各地設立長照服務站、關懷據點、長照機構、日照中心、社區輔具站等實體單位,定期安排社區服務,包括訪視、弱勢長者餐飲服務等等。也透過社群媒體,例如YouTube、Facebook、Instagram和Podcast等平台,向不一樣的族群和年齡層傳播關於長照的觀念。「我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知道,傳播新的觀念不容易,改變舊的觀念更是困難。就像獨自照顧洪爺爺的洪奶奶,如果不是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建議,她可能要更久,甚至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獲得幫助的。」陳紹慈說道。

除了讓大家認識被照顧者的需求之外,近年來,伊甸基金會努力將照顧的範圍,拓展到照顧者身上。「因為照顧者所承受的身心壓力是驚人的。比方他必須承受情感上的壓力,尤其是照顧親密的家庭成員時,可能會特別悲傷、無助或焦慮,在所照顧對象的健康狀況惡化時更是嚴重。」另外還有與社會隔絕、經濟壓力等等,陳紹慈也提醒道,照顧者還有很大的一個壓力來源,是自己的身體負擔:「照顧工作往往涉及體力勞動,而且是很大量的勞動,比方協助病患移動、翻身等等,在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照顧者自己可能也很快就會受傷。」像洪奶奶的情況就是如此——她自己的膝蓋和骨質疏鬆的問題,就在照顧洪爺爺之後變得更加嚴重,因此,提供適當的支持和關懷給照顧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支持包括提供實際的照顧服務和經濟援助,包括心理和社會支持,包括讓照顧者擁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只有照顧好自己,才有能力更好的照顧別人,所以伊甸基金會的努力,不僅提升了照顧者的生活品質,同時也加強整個長照體系的效能和持續性。
安享晚年,應該是我們共同期待的未來
在居服員開始協助洪家之後,洪奶奶終於感到身上的重擔減輕了一些。「他(洪爺爺)是很固執的人,又餓不得。以前我得幫他洗好澡之後再去弄飯,他會因為餓了而生氣。現在有一哥(居服員)來幫忙,我可以趁這個時候趕快去處理午餐,他一洗好就可以吃,真的覺得輕鬆很多。」不只如此,洪爺爺也非常喜歡一哥的協助。只要是一哥要來服務的日子,洪爺爺總是早早就期盼著他,不斷詢問他人什麼時候會到。另外,洪奶奶也在個管員的評估和協助下,申請了居家用的輔具,這樣即使居服員不在,她獨自照顧洪爺爺也會輕鬆一點。

「我們在評估每個家庭的狀況的時候,都是先看他們當下最緊急的需要是什麼,就從這邊開始安排。這也是我們和每一個家庭認識彼此、磨合的開始。因為我們往往在評估的過程中,就會發現家庭中還有更多需要協助的地方。我們必須慢慢地、一步步地協助家庭接納更多的服務項目,或者嘗試其他的服務方式。」伊甸基金會居服員督導說到,協助個案家庭,必須設立短、中、長程目標。以洪爺爺為例,現在他接受了沐浴、肢體關節活動這些服務,然後也申請了輔具,這屬於短程的目標,拉到中、長程來看,居服員督導更希望可以鼓勵洪爺爺出門、願意去看醫生,讓他的脊椎得到真正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因為洪爺爺還蠻喜歡和居服員相處,所以未來我們也期待可以透過居服員的引導,讓他能夠走出家門,接受治療,甚至體力可以好到能夠進入我們的日照機構或社區據點,參加活動。」伊甸基金會期待著,在大家的協助下,洪爺爺和洪奶奶能夠生活得更舒適,好好享受老年生活的每一個美好時刻。

「老老照顧」家庭越來越多,老夫妻互相陪伴很美好,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多年來,伊甸基金會投注心力,希望能夠成為年長者晚年的依靠。但我們更希望的是,有一天社會可以建立一個更友善、全面的支援系統,確保長者都能擁有一定的生活水準。這樣的系統應該涵蓋足夠的醫療照護、經濟援助、居住安排以及社交活動,減輕個人和家庭的負擔,並提升整個社會對於年長者的關懷與尊重,更進一步的,讓長者們享受他們應得的尊嚴和幸福。
伊甸基金會「老人照顧服務計畫」透過日間照顧、公托中心、關懷據點、居家服務、長者送餐服務、照顧者團體支持、照顧者資源連結等,讓長輩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服務,也讓照顧者在專業的地方得到喘息,讓每一位長輩及照顧者一起安心、快樂地好好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