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諾比核災33年後的今天,死亡與罹癌數據為何仍莫衷一是?

車諾比核災33年後的今天,死亡與罹癌數據為何仍莫衷一是?
Photo Credit:林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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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諾比事件33年後,白俄羅斯當局至今仍未公布具體死亡人數,官方仍高壓控管媒體自由,更試圖調查真相的研究者進行政治迫害,而仍在使用核能這項科技的台灣,是否能為這項選擇負責呢?

文:吳澄澄(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研究員)

1986年4月26號,位於現今烏克蘭靠近白俄羅斯交界處的車諾比核電廠第四號反應爐,在進行既定維修安檢作業時發生爆炸,輻射大規模外洩,為歷史上等級最嚴重之核災事故,也就是至今人們所熟知的「車諾比事件」。

車諾比的輻射外洩範圍包含烏克蘭與白俄羅斯,涵蓋了4000平方公里,約莫是新北市面積的兩倍大,核電廠周遭30公里內的居民被強制撤離。車諾比自此後成為核災代名詞。把車諾比描繪成一個恐怖之城、添加怪力亂神元素於其中,固然是對在地居民的傷害,但是另一種極端說法:「核災影響很小、死傷人數很少」這種無視當地人真實處境的武斷說法,同樣也是對車諾比的二度傷害。

Abandoned Town of Pripyat near Chernobyl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車諾比核災的死傷:爭論不休的數字辯論賽

根據聯合國統計,截至2005年,受曝於車諾比核災的成人與孩童,有超過6000起甲狀腺癌在白俄羅斯、俄國和烏克蘭被通報[1],死亡人數介於31至54人之間,預計未來將出現2000到9000名癌症病例。[2]

世界衛生組織的官方報告[3],至2005年中,直接死於核災的案例少於50名,2016年,世界衛生組織更新調查報告,在輻射污染嚴重地區,有超過1萬1千名甲狀腺癌患者被檢測出來,有極大機率是受核災所致,但調查團隊也強調,要建立長時間的癌症因果關聯很困難,因為這些人的罹癌風險也隨著年齡增高。

各方調查報告:莫衷一是的受害人數

世界衛生組織與聯合國所調查之數據被大量引用的同時,也引起了各界強烈質疑與不同詮釋。2010年,來自莫斯科環境政策中心與白俄羅斯明斯克輻射安全研究所的三位學者,在其著作《車諾比災變對人與環境的影響》指出,至2005年,有11萬2千至12萬5千名在核災第一線的工作者死亡;1986年至2004年間,全球有98.5萬人死於車諾比核災。[4]

專攻蘇聯與核能科技發展史的麻省理工學院教授Kate Brown,在其今年發表的新書中,推估車諾比核災死亡人數應介於3萬5千人到15萬人之間[5]。紐約科學院(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在2011年發布調查,在最糟情境估算下,高達100萬人死於車諾比核災[6]。現於東芬蘭大學(University of Eastern Finland)進行研究的世界衛生組織前任輻射顧問Keith Baverstock,相信車諾比的死傷人數應屆於於3萬到6萬人之間[7]

2005年,綠色和平報告顯示有20萬人死於車諾比核災,並將有9萬3千名致死癌症案例將會發生[8]。2016年時,綠色和平出版車諾比三十周年報告,顯示當地至今仍有 10000平方公里的土地無法從事經濟活動。調查團隊在核災發生地50到200公里不等的村莊採集樣本,從奶類、牛隻甘草、穀物、蘑菇、木材與魚類等樣本中,大量發現輻射超標現象。[9]

烏克蘭最大的車諾比醫學研究中心Nadiya Gudz醫師表示,約45萬名在核災時尚未出生的核災受害者第二代,出現包含呼吸道、消化系統、骨骼、眼睛、血液等疾病,與癌症、先天營養不良、基因異常等現象。[10]

位於烏克蘭基輔(Kiev)負責籌錢治療核災受害兒童的非營利機構車諾比孩童(Children of Chernobyl)執行長Liudmyla Zakrevska表示:「我們不斷試著跟有關當局強調,情況一點也沒有改善」。Zakrevska指出,高達成千上萬的車諾比孩童有嚴重的免疫系統受損問題[11]。車諾比核災潛藏在當地人的後代生命中,因核災而起的疾病,成為當地人的「共同記憶」。

為什麼在死亡與罹癌的數據上如此莫衷一是?從各方報告中可以整理出兩項原因:第一,事發當時正處政治經濟動盪期,且罹癌原因眾多,要建立癌症與核災因果關係,在研究操作上異常困難;第二,車諾比核災資料在當局刻意隱瞞下並不完整,使得後代研究者難以取得完整數據。

Chernobyl - The Aftermath
Photo Credit: corbis/達志影像

車諾比的艱難一:輻射風險控管困難

來自曼徹斯特大學職業與環境健康中心的Richard Wakeford教授表示,當時正值蘇聯政體瓦解期,要在一個社經體制混亂的時期,判斷罹癌是否因核災此單一現象而造成,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12]

同時,車諾比核災事發至今,整個歐洲的癌症比率都在上升,引發的原因和人們平均壽命增加、飲食習慣改變、曬日光浴都有關[13],要從中確立單一事件的影響範圍,在研究上極為困難。也因此,許多學者認為在研究限制下,核工業集團與政府很容易藉此撇清核災的責任,躲避掉該承擔的法律訴訟和賠償[14]

長期處於低輻射劑量,對人體造成的實際影響,在科學上也存有許多爭議。進行車諾比核災研究的英國輻射生物學家Ian Fairlie強調,主張低劑量輻射沒有危害的學者,也始終無法否認,大多數癌症有長時間潛伏期,會在受曝數十年後才發病,這正是輻射風險控管的艱難[15]

國際輻射污染研究權威Timothy Mousseau同樣指出,輻射對生物的影響、罹癌機率與致死率,雖然會因不同物種而有差異,但較少劑量有較少影響、較多劑量有較大影響,不能斷言在特定劑量以下,就能夠完全免於影響[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