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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為《STS的緣起與多重建構》:從我的個人經驗談台灣的「科技與社會」

傅大為《STS的緣起與多重建構》:從我的個人經驗談台灣的「科技與社會」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STS的全名是「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跨越科學、科技與社會的學科,本書從東亞與台灣的STS觀點出發,兼具反身性的角度,打造一個「橫看」近代科學的新視野,並指出過去歐美STS人在回顧自己歷史中的許多問題。此為本書在STS研究領域所作的貢獻。

但本書在哲學面向最大的領悟,就是看到後期維根斯坦哲學對SSK發展的重要性與親近性,甚至,我還特別去分析了維根斯坦做小學老師的挫折反省與他後期哲學的關係,這是提供了一個與SSK平行的「哲學知識的社會學」思考角度。台灣STS的發展,當然也該與台灣的哲學界多做交流,但除了科學哲學外,研究後期維根斯坦的哲學家,應該可以是條不錯的管道。當然,STS前二十年的哲學路線,我們可以參考,但卻不必然是台灣STS發展哲學路線上的主要管道。STS思想上的某些面向,有很強的認識論思考傾向,與強調知識的「建構性」、「歷史社會性」、「無法明言性」的某些哲學思想,頗為親近,很值得與台灣相關的哲學家多交流,甚至形成可互相支持的新論點。

  • 其次談歷史與台灣STS的發展

一些朋友已觀察到,台灣STS前十年的發展,有不少STS學者是來自科學史或醫學史的背景。所以科學/醫學史是台灣STS的強項之一,但可惜在台灣,科學史本身並非一個強勢學門,而且一些優秀的科學史家,研究的是古代中國的科技,是從李約瑟的研究傳統而走過來的,雖然也有不少的創新,但在研究上的基本路線,仍然是以文本分析為主,重視科學知識的歷史內在性。筆者過去也曾投入中國古代科學史約有十年,並嘗試以孔恩的詞彙分類觀點來作文本與筆記文化的分析,卻一直沒有真正帶進STS的分析角度。當然近年來,台灣的科學史學者逐漸轉向中國近代科學史、或甚至開始有全球性的近代醫學史研究,有更多帶進STS分析角度的機會,但是成果如何,甚至是否可以把歷史研究的成果反過來影響到台灣STS的發展,如當年謝平與夏佛的LAP 一書所達到的效果?那還需要再觀察。

還有,從本書第五章、第七章的討論看來,在80年代末,英美的科學史界與STS界攜手,開始針對當代的政治社會議題,形成了一個本書稱之為「新當代批判意識」的實踐。這是過去英美科學史與SSK在「兄弟般的互動」中一起成長的好故事,雖然後來這個故事的發展開始有爭議出現,但這種兄弟般互動的歷史機緣,是否也該是台灣STS在發展中可以去探索或甚至去建構的?英美的歷史機緣之一,就是80年代以來美國大學中的軍火科技大爭議,連孔恩都在其中積極進行他的社會實踐。但是在台灣,什麼會是一種有類似效果的社會或歷史機緣?或許是在新興的台灣史中,某些與動植物、地質氣候等科技,或與殖民醫療相關的面向嗎?筆者自己過去在台灣近代性別與醫療方面的研究(2005),書中雖然企圖整合進一點STS,但從今天看來,那也只是一個開始而已。而李尚仁(2012)的《帝國的醫師》,倒可能是目前最明顯地把STS整合進近代醫學史研究中的力作。

  • 現在來考慮一下社會學與台灣STS的發展

前面提過,台灣STS的發展與台灣社會學者(如陳東升、吳嘉苓、成令方,以及後來的林文源、邱大昕等)的加入頗有關係,讓台灣STS的發展有個更寬廣的視野,而其中好幾位醫療社會學家常專注在性別與醫療、健康等議題,也使得台灣STS發展中有著特別的性別研究色彩。但是,除了醫療社會學之外,台灣的科學社會學發展卻先天不良。當年起碼有兩位莫頓的學生學成返台,但都因為教學環境因素而改做其他研究去了。這個環境因素,當然是因為台灣社會學的傳統和自然科學接觸很少,這是一個「兩種文化」的現象。所以,雖然70年代時,英國的SSK(也算是科學社會學的一支)是英國社會學中十分活躍的一個分支,但80年代台灣的科學社會學,卻發展無力,使得台灣STS開始發展時與SSK的關聯十分微弱,也使得歐美STS主流之一的SSK豐富研究資源,很少為台灣的社會學家們所利用到。

我們如果檢討一下本書第六章所討論的SSK與社會學的關係,就會看到無論是社會學的巨觀結構分析還是微觀的實作分析,在SSK中都有優秀的社會學者,如比較巨觀傾向的巴恩斯與麥肯志(社會利益理論),或比較微觀科學爭議研究的柯林斯(從重力波到超心理學研究),還有前期皮克林(建構夸克)等,而能夠與英國一般的社會學家作實質的知性交流。但這種交流,在台灣的社會學界卻少很多。不過最近幾年來,有熟稔STS的台灣社會學家,相當服膺ANT近年來的「本體論轉向」——它包括法國賽荷的哲學思想,以高度本體論的詞彙來分析醫療、技術與身體等議題。這種轉向,雖然很有意思,不過爭論也多,並成為STS新興的一支。但它先前與歐美STS的社會學家溝通已有問題,若我們回到東亞的脈絡,它又如何能夠以不少本體形上的詞彙與台灣一般社會學家們作實質交流?或許這是筆者個人的偏見,但台灣社會學界如何與這種本體論轉向作交流,尚有待觀察。

  • 最後來討論一點人類學與台灣STS的發展

本書的導言及七章的內容,幾位幫忙閱讀手稿的朋友還有一、兩位評審者,多少會覺得第四章「思考部落社會」頗為新穎,並有不少可資借鏡的潛力。第四章這個觀點,是筆者在做早年SSK建構的研究時,逐漸發現與經營來的,並非過去筆者之所熟悉的經驗。但今天在台灣脈絡想來,大約有幾點可以提供參考的。

一是,二戰後非洲解殖,以及英帝國逐漸崩解的過程中,提供了英國社會人類學乃至SSK構想新問題意識的一個重點,前面提過。若是回到台灣的人類學,如果要與STS有更密切的合作,那麼在台灣原住民以及中國西南少數民族等這些比較常見的議題外,它有什麼議題可以更為當代,而能有效地連結科技、台灣社會與台灣史?在大結構上,台灣已經逐漸進入一個複雜的科技社會,同時也充滿著科技爭議,它是過去激起台灣STS研究興趣的一個重要原因,而今它是否也有可能讓台灣人類學與STS彼此有更多的互動?高鐵與捷運已經是個受注意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