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時空的驚人之舉:「語言」如何演化為人類的專屬特徵?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為什麼只有人類有語言?」目前已有腦科學家、語言學家、動物學家以及遺傳學家等不同領域的專家在探討這個問題,我們比過往都更接近這個問題的答案。
撰文:肯尼利(Christine Kenneally)
繪圖:倪傳婧(Victo Ngai)
翻譯:潘震澤
海豚會為彼此取名,也會根據牠們生活中遭遇到的危險,例如天敵鯊魚及人類,發出吸氣音及口哨聲;母海豚還會把抓魚或逃離的生存技巧片段傳授給幼海豚。但如果海豚像人類一樣能使用語言,那牠們將不只是傳遞小片段的資訊,而是能匯聚成廣泛的知識體系。
經過許多世代聰明的練習與使用,將發展出由兩、三個或好幾個片段所組成的複雜知識與技術。海豚將會因此擁有歷史:牠們會從歷史中學到其他海豚的旅程與想法;其中任何一名成員都能從幾百年前的一隻海豚繼承到語言片段,例如一則故事或一首詩。經由語言,一隻海豚將能受到其他海豚的智慧洗禮,即使後者早已不存在於世。
然而,只有人類才能進行這種跨越時空的驚人之舉,就好比只有人類才能穿越平流層或烘焙草莓酥餅,因為我們會使用語言,我們擁有現代科技、文化、藝術以及懂得進行科學探索。我們有能力提問「為什麼只有人類有語言?」這樣的問題。就算我們從學習說話或學習手語中繼承了累積的智慧,但對上述問題仍沒有好的答案。目前已有腦科學家、語言學家、動物學家以及遺傳學家等不同領域的專家在探討這個問題,我們比過往都更接近這個問題的答案。
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長久以來人們認定,使用語言是人類專屬的能力,但想釐清為什麼以及如何是這樣,卻是神秘的禁忌問題。1860年代的法國語言學會禁止關於語言演化的討論,1870年代英國倫敦哲學學會發出禁令,這些禁令可能是想強行限制非科學性的猜測,又或者是政治舉動。無論如何,這個議題所引起的緊張持續了一世紀以上。

數十年來,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極具影響力的語言學家喬姆斯基(Noam Chomsky)對語言演化的問題不感興趣,眾所周知;他的態度對這個領域帶來寒蟬效應。1990年代初期,我在澳洲墨爾本一所大學的語言課上請問授課老師,語言是如何演化而來的?得到的答案是:語言學家不問這個問題,因為那不是一個真正可回答的問題。
幸運的是,幾年之後,來自不同領域的學者開始認真探討這個問題。早期對語言演化的認真研究,得出一個令人困惑的弔詭:顯然語言為人類所專有。語言包括了許多高度複雜連結的規則組,結合了聲音、字詞與句子創造出意義來。如果其他動物也有類似的系統,我們應該辨認得出來。問題是研究人員花了相當多時間,也應用相當廣泛的方法學尋找後,無論是在人類基因組還是人類大腦中,似乎都找不到我們有什麼特殊之處,可解釋語言的存在。
無可否認,我們確實在人類身上發現一些特有,且對語言能力相當重要的生物特徵,例如人類是唯一能隨意控制喉頭的靈長類,這種能力讓人類有噎到的風險,但也讓人類能夠講話。喉頭看起來似乎是為了使用語言所設計的生理結構,科學家卻一直無法解釋其高度複雜性與功用。
我們慢慢發現,上述弔詭並非存在於語言本身,而在於我們如何看待它。長久以來,比較受歡迎的人類起源理論是認為,有某種突然、爆炸性的轉變使猿類變成了人類。這種變形的想法與一連串同樣戲劇性的想法緊密相連,例如語言是完全獨立的特徵、與其他心智活動沒有共通之處,語言使人類崛起,以及語言被寫在人類DNA中。我們一直在尋找發生在大約5萬年前的一項關鍵性生理改變,為複雜的語言帶來了契機。
然而目前,來自遺傳學、認知科學與腦科學的發現,都匯聚在一個不同的所在:語言並非什麼出色的演化適應,也不是寫在人類基因組中,或是人類優秀大腦的必然產物;反之,語言是從某一組能力當中產生出來,其中有些非常古老,並且其他動物也有,只有一部份比較近代。
與動物對話
最早挑戰「語言是人類專屬特徵」這項定義的,是研究動物行為的科學家。南密西西比大學比較心理學家林恩(Heidi Lyn)指出,能了解人類語言特殊性的方法,是探索其他動物的能力。有趣的是,幾乎每次有研究人員提出因為人類有語言,所以某些事只有人類能做、其他動物不能時,就會有其他研究顯示例外的證據,有些動物也能做到其中的一些事,至少在某些時候。
以手勢為例,有些手勢是個人獨創,但有很多手勢在同一種語言社會、甚至全人類都是共通的。語言顯然屬於溝通系統的一部份,兩者共同演化,而手勢在溝通系統也扮演一角;但一項指標性的研究顯示,黑猩猩也能以有意義的方式打手勢。德國馬克士普朗克演化人類學研究所榮譽教授托馬塞羅(Michael Tomasello)和同事發現,所有大猿物種都會等到另一隻猿注意到牠時才打手勢;如果牠們得不到預期反應,就會重複手勢。黑猩猩會拍地或拍手以取得同伴的注意;同時,一如好鬥的人會舉起拳頭,黑猩猩會把手翻轉過頭(這通常是攻擊的前兆)以警告對手。
即使如此,托馬塞羅的實驗團隊發現,猿類對人類傳達訊息的指示性手勢不甚了解,例如指出藏匿物品所在的手勢。那麼了解指示性手勢,或是說完全了解手勢意義的能力,是否為語言演化的一個關鍵步驟?林恩對這種說法感到不可思議;她之前曾研究巴諾布猿,目前參與「大猿認知與保育倡議」。她說:「我研究的大猿一直都了解我的手勢。」然而當她在艾茉利大學的尤紀斯國家靈長類研究中心主持實驗時,驚訝地發現,那裡的大猿完全不了解她的手勢指示動作。接著她回去測試自己實驗室的巴諾布猿,牠們卻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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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