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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斯坦婆家生了個孩子,讓我第一次見識到「第三性討喜團」

巴基斯坦婆家生了個孩子,讓我第一次見識到「第三性討喜團」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古印度文化裡,普遍相信第三性是吉祥、神聖、甚至具有靈性和法力的,受到他們祝福的人,可以帶來好運、驅除厄運,反之,受到他們詛咒的人,可能會有悲慘後果。

2018年印巴雨季,巴基斯坦婆家辦了一場婚禮。憑真主的恩典,這對新婚在結婚一年後,迎接了彼此人生裡的第一個寶貝兒子。

在印巴習俗裡,若家裡有新生兒之喜,他們會在門口掛上苦楝樹葉,以此告諸公眾、接受大家的賀喜。已經年近七十才終於迎來第一個內孫的公婆,自然也不免俗,不僅分送許多此地常見的牛奶圓球甜點給常有往來的鄰居們,還特製不少米布丁另贈近親。

除了有新生兒的人家會主動四處送喜外,印巴社會還另有一個特殊的「討喜」風俗,活躍程度,幾乎可以用「這是一個非常興盛的產業」來形容,因為前來討喜的人,他們討的不是喜糖、喜點、喜餅,而是喜錢。

雖然我們家的新生兒在本文發出前都還沒進到家門來過,但已經有數不清的人上門來討喜了。有個體戶,自己一人在門外擊鼓誦經、為新生兒祈福的;有各司其職、成團結伴來唱和的……只要聽到門外有討喜聲,婆家自會很快有人去應門,除了開心接受這些不請自來的祝福外,最重要的是,不應門、不發喜錢,就別想擁有片刻寧靜。喜錢多寡基本上是隨喜的,當然,偶爾也會遇到沒討「夠本」不願走人的,總之,最後都會以你情我願收場。

由於已經見多類似場面、見怪不怪,對此地很多風土民俗也不再總是帶著窺探眼光,因此,在這段期間裡,每當討喜聲傳來時,我大都待在樓上,並不下樓湊熱鬧。而以為早已不是新聞的半個月後,在10月底的某天,同一天裡竟然前後又來了兩團,陣容還更甚以往,於是,我忍不住還是敲下這篇。

那天,約莫早上11點,當我聽到樓下的鼓譟聲時,正專心看著知名穆斯林作家張承志的最新散文,以至於當小姑來到耳邊跟我喊著要兩百元盧比時,我敷衍地回說沒有,兀自雲遊在張承志的旅途裡。小姑形似機伶、轉身蹬蹬蹬地下樓不一會兒後,又上來了。這次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著:「芭比(嫂子之意),拜託,兩百元就好!媽媽不在家,兄弟也都還沒回來,我們都沒有錢!」

「就跟他們說我們沒有錢就好了。」我心不在焉地再次回絕,揮手要小姑自己去打發;我當然不是吝於那兩百元,只是一時無法抽離張承志眼下的拉薩風景,只想任自己繼續翱翔在西藏的天空。尤其,當時婆家不少女眷都在,隨便應該都湊得出兩百元,我覺得沒有凡事非我不可的必要。

約莫有15分鐘那麼久吧?當我終於把整篇散文讀完、把作者曾經領會的意境都好好收納在心房後,再回神,這才發現迴盪於整棟屋宇間的鼓譟聲不止;也就是說,討喜人家還未離去。

我終於下樓,看到這次來討喜的是一組「女子二重唱」。前些時日裡的討喜人,都只在門外唱和、敲打,不知為什麼?這次是直接「登堂入室」,踞坐在客廳門口,這也剛好有了一個完整視角,讓我可以拍到她們一搭一唱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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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登門入室討喜的「女子二重唱」|Photo Credit: 亞瑟蘭提供

收起手機鏡頭後,我穿過在旁圍觀的女眷與小孩們,直接踅進自己的房間,小姑很有默契地緊隨在後。

闔上房門,我二話不說,拿起錢包、掏出兩百盧比,小姑以「分秒必爭」的姿態立即接過手,在她走回客廳短短不到一分鐘,那嘈雜的鼓聲與鴉嗓般聒噪的唱和聲便收音了;整個宅門很快恢復原有步調,女眷繼續話她們的家常,小孩繼續他們上下、裡外的奔跑,我則默默搜尋著可以餵養自己的精神食糧。

時光緩緩推移,輾轉來到午后、約莫3點半,那是旁遮普暮秋最舒服的時刻,也是我推算過的、日光浴的最佳時刻。

一邊享受和煦的秋陽,一邊倚坐繩床、背靠廊柱、捧讀《親密的陌生人:給邊緣人格親友的實用指南》時,突地,又是一陣騷動,而且,這次的騷動並不在樓下止住,而是魚貫地直竄上樓。

我的目光很快被吸了過去,屬於我個人的靜謐也震懾於眼前陣仗而瞬間劃破。

待來人一個個坐下,一個個使出各自「法寶」、開始他們的節目後,我數了數這一團陣容浩大的討喜人,拉手風琴的、擊鼓的、負責收錢的、壯勢的、領頭的……,共計九人。而其中引人側目、卻又最是主角、最讓大家無法把眼神移開的,自是那些打扮妖嬌的「第三性」舞者了。外界咸認巴基斯坦是個保守的伊斯蘭國家,然而,跌破大家眼鏡的是,這也是世界上少數在法律上接受「第三性」的國家之一。

眼前的三名第三性舞者,一個善於扭腰擺臀、舞步靈巧,一個專責甩他的一頭亂髮來吸引眾人目光,另一個比較像陪襯的,只是隨意抖動著健壯身軀。他們共同的特色便是那一身突兀的女裝與一臉的濃妝豔抹。

「節目」很快開始,在鼓聲、手風琴聲的伴奏下,三名舞者使勁演出,以公婆為首的觀眾群,「發喜」的方式,則是拿著紙鈔在他們想要祝福的人頭上繞圈,然後將紙鈔撒向舞者。原以為這是不請自來的討喜團,但是,當我看到公婆不斷捧出一疊又一疊早已捆捲齊整的紙鈔時,這才猛然大悟,原來他們是早有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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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力扭動的第三性舞者們|Photo Credit: 亞瑟蘭提供

我絕對是整場最掃興的一個人,不僅從頭到尾用頭巾將自己遮得只露出一雙眼睛、不讓自己的表情外顯,而且拒絕任何人用他們手上的紙鈔在我頭上「祈福」。我甚至在婆婆拿著紙鈔不斷往一臉茫然的莫殷頭上繞圈、撒錢時,將莫殷喚到身邊、以此阻止婆婆的動作。

莫殷很快來到我的身後;正在接受「邊緣性人格障礙」治療的他,將近八個月以來的大暴走病狀,最近好不容易漸有改善。我問當時神智處於還算健康狀態的他:「這些事情是符合伊斯蘭的嗎?」「不是。」「那為什麼要這樣做?」「新的小孩來啊!大家快樂啊!」「那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看就好,這不符合伊斯蘭,阿拉會生氣,我們不要跟著玩,好不好?」「好。」聽取我的意見,莫殷乖順地待在我的身後,只是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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