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旅行》：要瞭解牛仔就不能錯過沃斯堡，這裡是「真正西部開始的地方」

文：陶立夏

德克薩斯，天邊的一顆孤星

頹廢的美國南方，劈柴餵馬的生活。我們有自由的靈魂，也有永恆的孤寂。

我還在這裡等你

開春總是容易感冒，因為服用感冒藥，沒有開車。獨自走過街道去公車站，發現這個城市的光線正在悄悄改變，因為，春天要來了。這悄悄改變的光線，像是在為某場盛大儀式做著準備。只是會發生什麼，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關係。好像我對未來毫無興趣，也早已喪失了好奇心。生活的各種面貌，說是像奶油蛋糕也好，說是像磚頭也好，都不過是在你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砸在臉上。你要仰起頭來，直面以對。如果可以，你還要目光堅定，以及微笑。

公車上遇到一對年老的夫婦，老婆婆把丈夫先安頓好，然後說：「我去後面找位子。」老先生坐下來，擔心地注視著她，直到她坐下才安心。我遠遠地看他們的故事。

M，我們沒有能和他們一樣白頭偕老。儘管我們也曾如此互相牽掛，恨不能互為骨血。

肯在郵件裡說：「你知道嗎？世界上有兩個巴黎，一個在法國，還有一個在美國的德克薩斯州。所以德州，是全美國最浪漫的地方，我們盛產牛仔和荒野。你什麼時候來？」讀著他的信，想像他獨自在天色微明之際離開農場的小木屋，到馬房照料馬匹。樹林後面，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我開始做各種漫步荒野的夢，其中記得最清楚的一個是自己站在荒野中等某個人，等了好久好久，等到最後眼中含著淚水。

看完文．溫德斯的《巴黎，德州》，向裴明告假。一路向東，飛過國際換日線，飛過白令海，然後是阿拉斯加。在黎明的晨光中，是一片粉紅色的冰雪。好像我的身體裡有個鬧鐘，無論QC3耳機的抗噪功能有多好，無論時差如何，總是會在日出前一刻醒來。為了保持體力，吃一頓不知道是早飯、午飯、晚飯還是宵夜的飛機餐，然後開始等日出。

其實，我是先知道「德州撲克」後，才逐漸瞭解德克薩斯的。這個「孤星之州」遠得真像是天邊的星星，這個遙遠的星球上好像只有牛仔和荒漠兩樣東西。而德州的那個巴黎，比法國那個，要遠很多。但那種遺世獨立的孤獨，卻似乎是一樣的。

德克薩斯於一八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以獨立共和國的身分加入美利堅合眾國，成為僅次於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州。而孤星旗是唯一可與美國國旗並列的州旗。「我們讓美利堅合眾國加入了德州。」這幽默感裡是不是有點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對美酒愛好者來說，達拉斯是冰鎮瑪格麗特（Margarita）的誕生地，一九七一年，瑪里亞諾．馬丁尼茲（Mariano Martinez）為了製造這種柔滑醒神的飲品，還特意發明了特殊的機器。對我來說，達拉斯是軟飲胡椒博士（Doctor Pepper）的故鄉，所以還未抵達，我就已覺得跟它分外親近，幾乎稱得上「血脈相連」。

達拉斯的夜晚，可以感覺到高樓間遊蕩的空曠和寂靜。俱樂部的霓虹招牌和酒吧門前排隊的年輕人是暗夜中唯一跳動的脈搏。

德克薩斯人常說的一個笑話是，上帝在創造世界之後，將用剩下的石頭都堆在了德克薩斯的荒野上。但他們對待自己的城市時，態度要認真得多。市政府計劃新建一批公寓樓，不同於原有建築的堂皇古老，而是現代又簡潔，租金也相對低廉。市政府甚至將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停車場改建為公園，以吸引人們定居達拉斯，營造一座有人氣的都市。

讓世界上絕大多數市政規劃部門望洋興嘆的大手筆則是，整個達拉斯被劃為方正的四部分。其中最吸引人的當然是藝術區（Art District），顧名思義，這裡彙集了許多美術館與文化設施。

諾曼．福斯特（Norman Robert Foster）設計的馬戈和比爾溫斯皮爾歌劇院對面就是庫哈斯（Rem Koolhaas）設計的白色迪和查爾斯威利劇院（Dee and Charles Wyly Theater）。步行幾分鐘，就可以到達倫佐．皮亞諾（Renzo Piano）設計的納榭雕塑中心（Nasher Sculpture Center）。中午，在雕塑中心隔壁的熱門餐廳Stephen Pyles午餐，大廚麥特．麥卡利斯特（Matt McCalllister）穿梭在餐廳裡招呼朋友，即便是工作日的中午，也是高朋滿座。而餐廳對面就是貝聿銘設計的辦公大樓，貝聿銘還為達拉斯設計了市政府。在很多時尚都市裡，你可以在櫥窗中欣賞到時裝大師們的作品；但達拉斯的櫥窗裡，收集的是建築大師們的作品。

比起這些新興的時髦場所，達拉斯另一個不可錯過的地方是原來的達拉斯教科書倉庫。它位於一棟紅磚大樓的六樓，根據美國政府的說法，奧斯華就是在這裡刺殺了甘迺迪總統。

甘迺迪總統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在達拉斯遇刺身亡，他擔任了一千零三十七天美國總統。那是充滿不確定性的核武時代，但這個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統卻準備帶領美國人進入充滿希望的新紀元，他提倡的人權法案在保守的南方遭受重創，在前往達拉斯之前的九個月內，他收到了四百多封恐嚇信。但他決定親自前往達拉斯，為人權法案的通過做最後努力。甘迺迪的遇刺是為了爭取美國民眾的自由，這也是他至今被美國人民紀念的原因。

這間六樓紀念館保留了當時的場景，讓我想起少年時代看過無數次的《誰殺了甘迺迪》，由當時正當紅的凱文．科斯納主演。當時被科斯納扮演的檢察官作為重要證據的錄影片也是紀念館中最有價值的展覽品，當年亞伯拉罕．澤普魯德（Abraham Zapruder）拍攝的錄影被一幀一幀分解，12：30，第兩百七十四幀裡飛過第一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