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義安省：是胡志明的故鄉，也是許多移工為脫貧翻身而不得不離去的家鄉

10月下旬，英國東南艾塞克斯郡（Essex）發生偷渡客集體死於冷凍貨櫃車事件震驚全球，原本以為這些不幸遇難者為中國人，但經調查後證實39人全屬越南籍。11月27日起，遇難者遺體分批全數運回越南家鄉，其中多數人來自北中部的義安省（Nghệ An）。

據英國媒體報導，這些偷渡客中有人甚至付出高達三萬英鎊作為代價，對照越南人均所得水準大概是數十年工資所得；追究金額數字可能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因為對這些出身農村的偷渡客而言，那是一個可以翻轉人生幫助家庭的夢想。

但讓人不禁要問的是：為什麼是「義安」？根據義安省政府統計局的資料，該省行政區面積為全國第四大，2018年全省人口約320萬人，其中勞動人口約有190萬。義安省國內地區生產總值（Gross Regional Domestic Product，簡稱GRDP）在63個省／市中排名第十，而人均地區生產總值（GRDP Per Capita）卻名列第54為3664萬越南盾（約1583美元），低於全國水準（2450美元）。義安省有三個貧窮縣（Quế phong、Tương Dương、Kỳ Sơn），貧窮率為5.54%。農（林漁牧）業部門土地面積達78%，產值僅有21%，而農業勞動人口佔48%；也就是說農業是義安省勞動人口賴以為生的重要經濟活動，有一半幾乎都是農民，他們生活的社區就是農村。

在筆者的田野經驗中，越南有些農村的基礎建設比較進步；反之，有些就比較落後。到了晚上，一般農村的路口有盞昏暗的路燈就算不錯了，可是我在義安省宜祿縣（Nghi Lộc）的農村小徑上卻發現整排明亮的路燈，而宜祿縣就是義安省勞動輸出人數最多的地方之一。

義安省勞動─榮軍─社會廳副廳長潘士洋（Phan Sỹ Dương）表示：「以前義安省山地社大部分都是貧窮社，自從出口勞動政策推動以來，社中很多家庭除了改善生活條件外，還可以儲蓄、房子也變漂亮了。甚至，義安省和河靜省（Hà Tĩnh）很多地方已經失去了行政的名稱，取而代之的是『出口勞動村』（làng xuất khẩu lao động）或『韓國村』（xóm Hàn Quốc）等暱稱。在問起很多社/村人民對於勞動輸出政策的想法時，他們便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在這裡只要家庭有人參加出口勞動就可以養活四、五口人，跟種田比起來好太多了，以前不僅要下田還要做很多其他工作來維持，卻還是不夠過活」。

Photo Credit：張書銘

越南在1986年底決議採行革新開放政策（đổi mới），土地所有權的商品化和各種經濟機會的出現，加上2000年後黨和政府推動的勞動輸出政策，使得農民在面對社會變遷和貧窮困境的環境下，「到國外去工作」（đi làm việc ở nước ngoài）遂成為農民及其家庭的自救方案選項之一，這也是一種生存策略。雖然沒有辦法證明義安省基礎建設與移工匯款之間的因果關係，但地方政府因為貧窮率的下降，因而減少社會福利的支出，便有財政餘力去從事基礎建設，這也是可能的原因。

來自義安省的移工，相較他省移工又有何不同？一位受訪的越南勞動出口公司主管表示，有些台灣企業或仲介公司來越南選工時，會直接表明不願意接受來自海陽省（Hải Dương）和義安省的移工，因為這兩個省分的移工逃逸比例特別高。進一步追問其原因，她說這是因為海陽和義安兩地屬於勞動輸出政策早期試點省分，各項勞動出口制度比較健全，時間一久出國工作人數自然就多。人數多，移工在海外的人際關係網絡就緊密，很多移工在台灣都有手機，各種消息傳遞方便，逃逸比例也就高。義安省移工逃逸人數多的情況，也同樣發生在韓國與日本。

Photo Credit：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另外，來自義安的移工朋友告訴我：「義安人民風剽悍！只要路見不平便會拔刀相助，胡伯伯就是我們義安人！」

1890年，胡志明（Hồ Chí Minh）主席出生於今天的義安省南壇縣金蓮社（xã Kim Liên, huyện Nam Đàn），他自幼隨父母離鄉背井外出謀生，至成年萌生革命思想，其間雖曾短暫回到義安，但一生大多居住外地奔走革命事業。1969年，胡主席因病去世，據說在1975年巴亭廣場陵寢落成之前曾六次移動棺柩，其中曾回到義安暫厝供家鄉父老憑弔懷念。

現今，在省會榮市（Thành phố Vinh）亦建有雄偉開闊的胡志明廣場。或許是這股勇於冒險犯難的民風，使得義安人在面對困頓和不確定的未來時，選擇放手一搏。這樣的勇氣通常也背負著家庭期望而義無反顧，只是無論結果如何，總是要回到家鄉的！

Photo Credit：張書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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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杜晉軒
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