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與夏娃的興衰》:充滿禁果的樂園並沒有失去,而是從不存在

《亞當與夏娃的興衰》:充滿禁果的樂園並沒有失去,而是從不存在
Photo Credit: William Blake@Wiki Pub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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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爾文仍然小心翼翼,完全不去提《聖經》故事,他知道他的發現對這些故事特別有摧毀性。亞當和夏娃的名字完全沒有出現在《人類的由來》,但他的演化論處理的正是那些構成《創世記》寫作動機的問題:人類從何而來?

這個演化過程所需要的世代數目與《聖經》的記載不符,卻呼應了一個古代異教徒的人類起源理論(註1)。達爾文對這理論肯定有所知(他祖父深受其影響),但小心地不在《人類的由來》中提起。根據該理論,人類不是一次就誕生在一個專為人而設的樂園裡,而是源於原始的生存競爭。

《創世記》把最早期的人類生活看得又輕鬆又有秩序。就連禁果的存在也讓人安心,因為那表示世界有法律和一個立法者。不過,達爾文搜集的龐大資料和他的理論證明了異教徒(註2)的直覺,那就是:我們最早的祖先並沒有上帝的指引、他們物種的存續並沒有得到保證、沒有上帝頒布的法律,也沒有與生俱來的秩序意識、道德意識和正義意識。就我們所知的社會生活——一個由規則、共識和相互理解交織而成的綿密網絡——並不是現成事物,而是一種漸進的成就。

在《物性論》(On the Nature of Things)中,盧克萊修讚嘆最早期人類適應嚴苛自然環境的方式,指出在這個適應過程中,人類也改變了自身的本性。他認為,如果我們不是學會改變我們最粗糙的本能、發展出有保護作用的技術和形成社會紐帶,我們的物種就不會存在那麼長久。用獸皮做成衣服、建造小屋和學會用火弱化了我們祖先的體格(「人類就是那時候開始失去他們的強悍:習慣用火給發抖的身體取暖讓他們較不能忍受露天的寒冷」),與此同時,卻能夠讓他們開始生活在一起、養育後代和保護人群中的較弱成員。這是人類社會的草創階段,在其中,發展出我們關鍵性的物種特徵,也就是說話的能力。

這種能力和某個人有創造語言和把它加諸世人的本領無關。就像他讀過伊甸園神話似的,盧克萊修斷然指出:「認為在最早時期有哪個人為事物命名而人們也是從他學會第一批字眼,這種假設是荒謬的。」我們的語言能力雖然讓人動容,但這種能力和動物用各種聲音表意的能力存在著連續性。種馬發情時的嘶鳴聲不同於牠害怕時發出的嗚咽聲;鳥類會隨氣候的不同改變他們的啁啾聲;憤怒的看門狗會咆哮,但「當牠們用撫愛的舌頭去舔吻牠們的小犬或用腳掌把小犬拋著玩,用口輕輕咬牠們假裝吞牠們的時候,所發出的叫吠聲非常不同於牠們被單獨留在屋子裡的吠聲。」

盧克萊修對自然世界的觀察結果和達爾文從搜集來的大量材料所看到者非常相似:隨機突變、不停的生存鬥爭、無數的滅絕、人和動物十分相似、緩慢的認知成長、在漫長得無法想像的時間裡所展開的毫無目的的歷史過程。拜達爾文和其盟友的不倦研究,這些觀念不再像是過時的哲學思辨,開始獲得了科學真理的地位。隨著它們的挺進,一度活生生得近乎伸手可觸的亞當和夏娃後撤到最不穩固的白日夢裡。


  • 註1:指盧克萊修在《物性論》提出的人類起源理論。
  • 註2:指盧克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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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亞當與夏娃的興衰》,立緒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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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史蒂芬.葛林布萊(Stephen Greenblatt)
譯者:梁永安

  • 關於「亞當與夏娃」最權威、最完整的深入研究、全面梳理,橫跨哲學、神學、文學、藝術、歷史、人類學領域。
  • 人類起源最偉大的《創世記》真相,揭示幾世紀以來龐大的神學、藝術和文化資產,及其對猶太教、基督教、穆斯林世界的深刻影響。
  • 新歷史主義學派宗師、美國國家圖書獎及普立茲獎得主史蒂芬.葛林布萊代表鉅作。

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會對我們全部人說話。它道出了我們是誰,來自哪裡,為什麼會愛和受苦。

無論是否相信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或將之視為荒謬的虛構,我們依然都是按照它的形像被造。許多個世紀以來,這個故事形塑了我們思考罪與罰、道德責任、死亡、痛苦、工作、休閒、同伴情誼、婚姻、性別、好奇心、性愛和我們共有的人性的方式。

作者力主,聖經起源故事為人文學的作用提供了一個楷模。伊甸園的故事除了是人類責任性的一首贊歌,亦是人類劣根性的一個幽暗寓言,第一對人類男女的故事也可以充當一面鏡子,映照出漫長歷史中的人類恐懼與人類欲望。

亞當與夏娃的興衰-立體書+書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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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