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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之白》小說選摘:偵探不被認出的本事,在我逮到開膛手後就不見了

《致命之白》小說選摘:偵探不被認出的本事,在我逮到開膛手後就不見了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對史崔克誘捕開膛手足智多謀的事蹟擠出最後一滴興趣後,報紙又挖出他的家族史。他們稱它為「多采多姿」,但對他而言,那只是一個一輩跟著他的體內的腫瘤,他寧可不去探究。

文:羅勃・蓋布瑞斯(Robert Galbraith)

世人是如此渴求名望,以致那些意外得到或非自願得到名望的人等不到他人的憐憫。

逮到沙克威爾開膛手之後的幾個星期,史崔克一直擔心他的偵探職涯中最大的成就很可能成為他的事業的致命傷。外界對他的偵探事務所一知半解的宣傳,現在看來似乎像一個溺水的人最終沉到水底之前的兩次浮沉。他為他的事業作了如此多犧牲,如此努力工作,極大程度是靠他能走過倫敦的大街小巷而不被人認出的本事,但抓到一個連環殺人凶手之後,他已停留在公眾的想像中,並因為他拒絕滿足它而使他成為一個轟動社會的怪人,益智節目的一個額外話題,一個更使人著迷的好奇對象。

對史崔克誘捕開膛手足智多謀的事蹟擠出最後一滴興趣後,報紙又挖出他的家族史。他們稱它為「多采多姿」,但對他而言,那只是一個一輩跟著他的體內的腫瘤,他寧可不去探究:搖滾巨星父親、已故的追星族母親、最終使他失去右腿的軍旅生涯。記者堆著笑臉,帶著支票簿找上和他一起長大的唯一手足,他的同母異父妹妹露西。軍中舊識信口說史崔克知道的都是些粗俗的笑話,並且一副嫉妒和貶抑的樣子。史崔克只和他的父親見過兩次面,而且不用他的姓,但他的父親透過公關發表聲明,暗示一種不存在的友好關係正在悄悄進行中,抓到開膛手的餘波蕩漾,影響了史崔克一整年的生活,他不確定它們過去了沒有。

當然,成為倫敦著名的私家偵探也有它有利的一面,出過庭後,新的客戶蜂擁而至,他和蘿蘋在體力上已無法負荷所有的工作量。鑑於目前最好暫時保持低調,他有好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辦公室內,由特約外包人員——他們大部分過去都當過警察和軍人,還有許多來自私人保全公司——承擔大部分工作,史崔克則負責夜晚的跟監任務和文書工作。經過一年多的努力,接了許多偵探事務所擴充後所能處理的大量案件之後,史崔克終於有能力給蘿蘋拖延已久的加薪,償還最後一筆債務,並且買了一部BMW 3系列的十三年二手車。

露西和他的朋友都以為買車和增加人手意味著史崔克終於可以過著寬裕與安定的生活,事實上,一旦支付倫敦市中心汽車存放的高昂費用及員工薪水後,史崔克已所剩無幾,無法為自己多做打算。他仍然住在辦公室樓上的兩房公寓,用一台單環爐作飯。

行政工作需要自由的約聘人員來做,男性或女性約聘人員的素質不一常使他們感到頭痛,史崔克只找到一個他半永久性留下的人:安迪・赫欽斯,一個比他的新老闆年長十歲的瘦弱的退休警察。史崔克在倫敦警察隊的朋友偵緝督察艾瑞克・華道大力推薦他。赫欽斯是在一次左腿突然幾近癱瘓後提早退休,後來被診斷出多發性硬化症,當赫欽斯提出工作申請時,曾提醒史崔克他可能無法經常配合工作;他解釋說,這是一種無法預測的疾病,但三年來他都不曾復發。他遵從一種特殊的低脂飲食,這種飲食在史崔克聽來簡直是一種懲罰:不吃紅肉、不吃起司、不吃巧克力、不吃油炸食物。安迪做事有條不紊,又是個病人,史崔克可以信任他,不需要多加監督他就能把工作做好。除了蘿蘋之外,他比其他任何雇員更有效率。他至今仍覺得,蘿蘋走進他的生活成為他的臨時雇員,後來又成為他的合作夥伴與表現傑出的同事,這似乎是件難以置信的事。

至於他們是否仍是朋友,這是另一個問題。

蘿蘋和馬修舉行婚禮兩天後,廣泛的新聞報導逼得史崔克不得不離開他的住所。他只要打開電視機就會聽到他的名字被提起,於是史崔克不理會朋友和他妹妹的邀請,躲進紀念碑站附近一間「旅客之家」避難。他在那裡獲得他渴望的孤獨和隱私;他可以愛睡多久就睡多久,不會被打擾;他喝了九罐啤酒,每次將空罐扔到房間另一頭的垃圾桶、一次比一次失準時,他就益發渴望與蘿蘋說話。

他們兩人自從在樓梯上相擁——後來的那幾天,史崔克一直不斷想起那一幕——之後就沒有再聯絡。他確信蘿蘋會經歷一段痛苦時期,躲在馬森市決定尋求離婚或宣告婚姻無效的同時還得安排出售他們的公寓,處理媒體與家庭雙方面的頭痛問題。至於聯絡上她之後要說些什麼,史崔克也沒個譜,他只知道他想聽她的聲音。想到這裡,他醉醺醺地翻找他的旅行背包,發現他在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倉促離開公寓,竟然忘了收拾他的手機充電器,而他的手機已經沒電了。他不死心,撥了查號台,並多次要求接線生更清楚地覆述電話號碼後,終於成功地接通蘿蘋父母家的電話。

她的父親接的電話。

「嗨,可以——請羅聘聽電話嗎?」

「蘿蘋?恐怕她正在度蜜月欸。」

有一兩分鐘迷糊時刻,史崔克還沒有十分會意他被告知的話。

「哈囉?」麥克・艾拉寇特說,接著又氣憤地說,「我想這一定又是哪個記者打來的,我的女兒出國了,請你不要再打電話到我家。」

史崔克掛了電話,繼續喝酒,直到昏睡過去。

他的憤怒與失望持續了好幾天,他雖然明白很多人一定會說他沒有權利對他員工的私生活提出要求,但他毫不退卻。蘿蘋如果可以在飛機上對那個背地裡被他稱為「那個蠢蛋」的男人和顏悅色,她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蘿蘋。但無論如何,當他買了全新的充電器、喝了更多啤酒,坐在「旅客之家」的房間內等待他的名字再度出現在新聞報導中時,一種接近抑鬱的情緒沉重地壓在他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