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萬人大罷工:面對高度不確定的未來,工作與退休意義何在?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法國自去年12月初開始的一連串街頭遊行和罷工抗議政府的退休制度改革,熱潮並未在聖誕佳節稍退,勢必會繼續延燒。工作勞動介於受薪與否的界線正在迅速崩塌,工作與退休的意義相對地加劇變化,工作更加成為「實踐」成為自我實現。
法國自去年12月初開始的一連串街頭遊行和罷工抗議政府的退休制度改革,熱潮並未在聖誕佳節稍退,勢必會繼續延燒。一方面,退休制度改革無異影響到社會各領域所有人的荷包,堪稱是所有執政者最重要最棘手的修法改革,另一方面,如法國退休制度歷年來一步步不間斷的改革,這也在在反應當代社會生產工作的演變。
當法國國鐵SNCF,各級老師,消防員,醫療人員... 許多文化藝術機構如廣播電台、戲院歌劇院等也相繼加入罷工,我們應該如何解釋幾近全面動員的反對?這是否反映了法國社會對未來的擔憂? 我們注定要面對越來越不確定的明天嗎?本文在此並不試圖說明分析法國當下的退休制度改革內容細節,而是嘗試反思關於「退休」和「工作」概念近年來的迅速變化,特別是與大時代背景的關係。

退休觀念的小史
相關激烈辯論佔據媒體輿論之際,與工作一樣古老的退休金制度的歷史反映生命週期以及年齡與工作之間的關係變化。年老無力工作時的「退休」, 自古以來就有兩種模式一直相互競爭。一是西塞羅模式,同時充滿智慧和活力,朝氣蓬勃的老人,他會知道如何擺脫不必要的激情。二則是奧古斯丁式的,稍具宗教情懷的退休,面對世界及虛榮心的逐漸退出,而不是持續一成不變的生活,這標誌著新職志的開始,基督徒必須自我超越,而其唯一目的就是為自己的救贖而努力。當代的退休理想,甚或夢想正是綜合了這兩種傳統,民主的西塞羅再加上奧古斯丁主義。退出生產大軍,但卻不一定將尋求救贖的人生追求與基督教信仰聯繫起來。
在19世紀的工業社會,眾人即同意不能放棄不再具有工作能力的工人,雇主必須支付任何因工作殘疾或65歲以上的僱員退休金,但是當初的工人平均壽命並不如今天,實際上根本就不達這個年齡。而從1945年起的退休金制度,法國政府更包辦這個雇主的角色,負責照料所有退休僱員,而65歲的退休年齡並沒有改變。
1982年,總統弗朗索瓦.密特朗(François Mitterand)領導下的退休制度改革雖將退休年齡降至60歲,卻顯然標誌著不少自相矛盾,退休年齡降低而平均壽命卻逐年增加 。1975年至1995年之間,曾經相對貧窮的工人變得富裕起來,人人有權在越來越長的生命中獲得退休金,退休被視為一個人們可以停止工作的「養老善終」時期。
變、變、變
退休和工作模式相對不易察覺的緩慢變化,卻在近年發生了極為大力「加速」的趨勢,面對未來可見不斷加速的科技革命,特別如人工智慧與機器人的普及,人類工作的被取代看似指日可待,職場不再需要今天我們熟知的人類工作,而在各國熱烈討論甚至實驗測試全民基本年金之際,退休和工作的定義當然也迅速徹底洗牌。
除了不斷漸形稀缺,越來越「不穩定」的工作當然也不單因為科技的突飛猛進,更因為在新自由主義的趨勢氛圍中,人人都成了個人企業,生產消費更加難以區分,我們無時永遠都在「工作」,即便做瑜伽學冥想也是為了一求更有生產力。

退休不再是無法、不能再工作的代名詞, 20世紀末新發明是所謂的「休閒退休」,這另一種形式的工作,關鍵更在於財務自由,更在於創造「被動收入」躺著賺錢,這個仿間自我成長教材,眾多youtuber搶著說明的,積極獲取新「知識」創造資產,充分運用類似過去高齡退休時的「經驗」優勢,以達到主動退休的資本條件,於是「退休」將使工作變得更好,不再是「被」退休,不再是「工作」到無法工作為止。不過,想當然在全民無工作的全民基本年金時代,我們也必須重新思考這種資本家式的退休思維。
自我實現與快樂指數
問題在於,當下出現自退休制度創建以來首次發生的歷史性「 大逆轉」: 過去,是工作中的子女照顧年邁退休的父母。而當下,退休父母的生活水平卻高於勞動者,反而是年邁的父母在幫助後代子孫生活。調查數據顯示,法國人並不認為集體的未來更有希望或保證,他們是歐洲最不快樂的人之一,在歐洲國家中「幸福水平」最低。
對於三分之二的法國居民來說,下一代的生活將比他們自己的生活差,百分之七十的人希望生活在過去的時代而不是未來。然而矛盾的是,同樣有三分之二的法國人說,他們對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感到非常滿意,而收入高低在數據上仍是最決定性的因素。

顯然今天法國人的「幸福感」與麵包仍然是緊密相聯,而且所有社會階層皆然,這些,握有大數據的當下政府執政者當然也都知道。從另一個角度而言,不論是黑手或白領,工作中幸福快樂的主要來源,都不脫自我實現的成就感,有用的、參與社會的感覺,甚至是每天早上起床的義務感。而值得注意的是,在當下科技演算法一如財務精算,廣泛被執政者沿用為管理工具之時,公民的幸福快樂「感覺」指數、退休年齡、甚或退休金高低等完全是同在一個演算法,一個數學公式當中的。
工作的未來與人類存續
同時,正如今年在全球各地走上街頭抗議氣候暖化的年輕高中生所高呼的「未來」,退休這看似老話題的政策改革,更遭遇「人類世」環境危機的人類存續緊急命題,面對不確定、不可測、過度複雜的時代氛圍,眾人必須、甚至是被迫集體思考如何根本地改變制度運作的方式,意識到用生態概念思考社會命題的重要性,顯然是時候改變工作等於商品的古老觀念。
工作勞動介於受薪與否的界線正在迅速崩塌,工作與退休的意義相對地加劇變化,工作更加成為「實踐」成為自我實現,不論是個人地集體地,身心的知識的,不同面向的不間斷成長實現,漸漸超越不工作即退休的經濟導向思維模式,使我們以更生態更永續的方式思考未來。不論退休制度改革是否將扼殺當前執政者的政治生涯,當我們焦慮不安地思索退休意義的同時,不得不使勁一同想像不確定的「未來」工作樣貌, 這危機也同樣更攸關人類存續 。
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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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