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票日倒數 倒數
0
23
11
50

前往選舉專區

《醜陋史》:美麗的事物總是遵循一定的標準……醜陋卻無可預計,帶有無限可能

《醜陋史》:美麗的事物總是遵循一定的標準……醜陋卻無可預計,帶有無限可能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縱觀歷史,醜陋的表現形式層出不窮,使這一概念複雜化且發生轉變,甚至發揮了積極作用,衝擊了既有的審美標準和社會慣例。二十世紀丹麥藝術家阿斯格.尤恩(Asger Jorn)提出:「一個時代沒有醜陋,就不存在進步。」

文:格雷琴・亨德森(Gretchen E. Henderson)

前言:一個文化問題

「醜娃娃」玩偶(Ugly doll)、動畫《醜陋的美國人》(Ugly Americans)、小說《醜人兒》(Uglies)、現場專輯《美妙醜陋俱樂部》(the Pretty Ugly Club):從現代電視到玩具,再到文學和音樂,近年來人們對醜陋這個話題的興趣與日俱增。前不久,著名記者莎拉.克蕭(Sarah Kershaw)甚至還在《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上發表了一篇名為〈我的美人,讓一讓,醜八怪來了〉(Move Over, My Pretty, Ugly Is Here.)的文章。其實「醜」這個概念由來已久,經常出現在我們的文化想像中:從中世紀時期奇形怪狀的滴水嘴獸到瑪麗.雪萊(Mary Shelley)筆下由死屍拼湊成的怪物;從漢斯.克里斯汀.安徒生(Hans Christian Anderson)童話中的土黃色醜小鴨到納粹主義的墮落藝術展覽(Exhibition of Degenerate Art);從日本的「侘寂」(wabi–sabi)概念到粗野主義建築(Brutalist Architecture)。長久以來,醜陋挑戰著我們的審美和品味,許多哲學家被其吸引又深受其擾,有關人類現狀與生存互動的廣闊世界之問題也因此變得更加複雜。

《醜陋史:神話、畸形、怪胎秀,我們為何這樣定義美醜、製造異類?》(Ugliness: A Cultural History)旨在回顧「醜陋」這一概念發生變化的歷史瞬間。與其將眾多涵義填充到一個單一且無趣的概念中,我更注重在歷史長河中發掘的「醜陋」近義詞,將這個詞的詞源啟動並充實:即「使人害怕或畏懼的」。由於許多恐懼最終都像孩子的噩夢一樣,因為未知或誤解而顯得很危險,因此這次對醜陋的回顧,將涉及其漫長的譜系歷史介紹以及最近對醜陋和美麗產生的「審美疑惑」。「我們無法將美麗視為無辜,」哲學家凱薩琳.瑪麗.希金斯(Kathleen Marie Higgins)寫道,「蘑菇雲的恢宏壯觀伴隨著道德淪喪,美麗華服和精美首飾是青少年殺人的動機。」

近年來的文化挪用現象將醜陋推向一個新領域,人們不再用消極的方式對待醜陋這個話題,而是將其自然化,甚至有些平淡化。醜陋這個概念從其令人畏懼的詞源上繼續發展,如倫敦和紐約的藝術館宣傳有關「醜陋」的展覽,讓孩子們擁抱醜娃娃,義大利有一年一度的「醜陋節」(「festadeibrutti」)以慶祝醜陋,這些活動說明我們用變化的視角看待世界,其中包括看待醜陋事物的視角,讓我們更清晰地了解那些讓人感到恐懼和無須恐懼的事物之存在和偶然。

如果我們認同亞里斯多德(Aristotle)或阿伯提(Alberti)的說法,相信美麗的事物自身具有整體協調性(即一種理想的形態,自身與世界之間有清晰的界限),醜陋群體的界限相對模糊且不協調,相對誇張或處於一種毀滅的狀態。畸形的、奇形怪狀的、野獸般的、墮落的、不對稱的、病態的、兇殘的、怪異的、亂七八糟的、不成比例的、殘障的、混血雜交的:這一長串術語伴隨著醜陋的演變過程,在各個時代和文化中由不同的表達方式變化而來,並發展出更多變體呈現在觀察者面前。庸俗的、粗野的、腐朽的、淒慘的、無用的、雜亂的……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牛津英語詞典》(The 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為「醜陋」一詞繪製出一幅完整的譜系圖,其詞根來源於古諾爾斯語(Old Norse),在中世紀英語中發展出許多派生詞彙,拼寫多樣,如igly、wgly、vgely、ungly、vngly、oggly、oughlye、hoggyliche等等。與這個語言學演變一樣,我個人對醜陋的定義在不斷變化,尤其在我梳理完關於這個主題的歷史脈絡之後。

「從沒聽說過醜術?」《愛麗絲夢遊仙境》(Alice’s Adventures in Wonderland)中的獅鷲(Gryphon)驚呼道:「你大概知道美術是什麼意思吧?」這個問題一向有爭議。伏爾泰(Voltaire)說過:「問一只蟾蜍美麗為何物,牠會參照母蟾蜍的樣子回答:小小的腦袋上頂著兩隻突兀的圓眼睛。」量化醜陋無果後,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稱:

美麗有時很無聊。儘管不同時代對美麗的定義有所變化,但美麗的事物總是遵循一定的標準……醜陋卻無可預計,帶有無限可能。美麗有窮盡,醜陋則無邊,如同上帝一般。

克里斯賓.沙特威爾(Crispin Sartwell)試圖在六種語言中尋找「美麗」的同義詞,從英語、希臘語、希伯來語、梵語(Sanskrit)、納瓦霍語(Navajo)和日語中尋找不同的概念——他將日語中的「侘寂」定義為「枯萎、滄桑、暗淡、傷痕、私密、粗糙、世俗、易逝、暫時、短暫的事物所具有的美麗」。在其他文化背景中,這些定語可能會被歸為醜陋的範疇,然而在日本,它們的意義是美好的。

p_15
Photo Credit: 創意市集出版

與其說醜陋和美麗僅僅是二元化的概念,不如說它們更像一對聯星,彼此受對方引力和軌道牽制,與其他星體處於同一星座當中。透過拉近乃至模糊醜陋與美麗之間的界限,我並非想要在醜陋宇宙中的每顆星星上找到美麗的特徵,反之亦然。如果這麼做,這兩個詞都會失去各自的意義,陷入混淆的境地。這兩個概念之間有一個廣闊的灰色地帶,受不斷變化的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影響,在被接納與被排斥的同時不斷演變。正如建築理論家馬克.卡曾斯(Mark Cousins)所言:「所有對醜陋的猜測都要經由非醜陋領域。」醜陋是美麗的對立面。除了這點互斥之外,傳統的美醜對立可能會陷入一個誤區,無限循環反覆卻無法達到「二者真正的對立」(引自藝術批評家戴夫.希基[Dave Hickey]的一句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中立的舒適感」。如果醜陋引起了超出舒適感和積鬱範疇之外的轉變,按理說它會改變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