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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路上藝術節:朗讀、電影、劇場,打開歷史的100種方式

自由路上藝術節:朗讀、電影、劇場,打開歷史的100種方式
Photo Credit: 好民文化行動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藝術無疑是叩問沉重議題的一種鄭重又柔軟的形式,近年以白色恐怖時期歷史為題材的作品逐漸受到關注,由中部市民團體「好民文化行動」 和臺中市新文化協會 共同主辦,以關懷白色恐怖受難史及轉型正義為核心主題的自由路上藝術節今年邁入第二屆,從2/28開展一路至4/11言論自由日。自由路上藝術節節目內容包括文化沙龍講座、展覽、繪本工作坊等。

從事裝置藝術的好友E,有次和我分享一個創作經驗。 那是一個涉及老年人生命史的作品,內容的一部分是E親自訪談不同長者的錄音紀錄。其中一位長輩分享了白色恐怖時期她的見聞和回憶,但震撼E和我的不是她的講述內容,而是她在分享過程中那種戒慎恐懼的態度,「最後我要離開時,那位阿嬤還很鄭重地小聲說『我今天跟你講的這些,不要隨便跟別人講……』」那副焦慮,彷彿21世紀的我們仍身處那個風聲鶴唳的時代,人人噤聲的氛圍和恐懼確實在某些世代的人身上留下了擺脫不了的枷鎖和傷痕。

由中部市民團體「好民文化行動」和「台中市新文化協會」共同主辦,以關懷白色恐怖受難史及轉型正義為核心主題的「自由路上藝術節」今年邁入第二屆,從2/28開展一路至4/11言論自由日。自由路上藝術節節目內容包括文化沙龍講座、展覽、繪本工作坊等,並邀請由廖建華導演,關注70至90年代的社會運動者之紀錄片《狂飆一夢》參展,描繪參與社會運動數十年,卻未能受仕途乃至於社會大眾重視的小人物們,憔悴而結實的樣貌。 自由路上藝術節以多元的展演形式叩問白色恐怖受難景觀、黨外時代社會運動,乃至對西藏、維吾爾人權的關切,回應社會當下正在受壓迫的群眾。

藝術無疑是叩問沉重議題的一種鄭重又柔軟的形式,近年以白色恐怖時期歷史為題材的作品逐漸受到關注。除了大眾所熟悉,從遊戲一路發展至電影的成功IP《返校》,2018年白色恐怖景美紀念園區掛牌之時便邀請黑眼睛跨劇團設計沉浸式劇場《夜長夢多:異境重返之求生計畫》,觀眾在原為看守所的景美園區探索當時被囚者的處境,甚至實際上被上銬、矇眼;狂想劇場的《非常上訴》則邀請70年代曾遭國民政府羅織罪名入獄的兩位當事人走上舞台,在劇場中的虛擬法庭中再次叩問歷史。

即將於台北當代藝術館登場的《合力組裝米克斯》, 則邀請10組不同形式主題的藝術作品,分別從各個族群的角度切入,還原被曲解的國族神話或歷史詮釋,進而梳理台灣錯綜複雜的自我認同。面對這些多產的作品,當然有人會視為是為了服膺當局政府的政策走向,但我更寧願相信,是藝術家們自發性的關懷樣貌模糊的歷史景觀,用軟性的語言將沉重的課題傳遞給社會。

在2/28的藝術節開幕活動現場,有一個小小的行為藝術展演,多位青年志工以國台語夾雜的方式,朗讀台中政治受難者女性家屬的口述歷史。而台中市新文化協會執行長陳彥斌則在每一段朗讀結束後,以台語簡介每一位受訪人的背景與經歷。

朗讀者就和他們轉述的當事人一般皆為女性,只是年齡、經歷相去甚遠,而青澀生硬的語氣無疑加深了朗讀者與當事人的這份距離感,強化了這段經驗是「被遺忘」的氛圍。但是在疏離的空間生成之後,歷史的斷片竟於短暫的瞬間中回魂,強迫在場的每一個人經歷一個陌生他人的苦痛與恐慌。而在為受難者的生命經驗驚心或惋惜之後,浮現聽眾內心的則是自責,為自身對歷史的陌生而慚愧。

在開幕活動現場,好民文化行動協會理事楊宗澧有一句耐人尋味的發言「我們的藝術是有意識形態的,我們不是一個中立客觀的藝術節。」。實際上藝術何嘗追求過中立客觀?尤其是藝術節這樣的系列展演通常會有自身的策展論述,無論關照的議題是什麼,勢必都會在那個議題立場的光譜上偏向某一邊,只是程度多少罷了。

因此,楊宗澧的這段話更像是要和某些「自認為中立客觀」的論述劃清界線。把時間拉回不久前的2018年六月,新北市蘆洲區兩名國小教師帶領學童至鄭南榕紀念館參觀228攝影展,卻遭家長質疑「疑似有政治活動」, 透過國民黨議員施壓教育局,甚至間接使兩位老師當年的考績降至乙等。讓人不禁莞爾,在歷經總統直接民選、兩次政黨輪替的現今,我們竟在享有言論自由的同時選擇掩住自己的眼耳,彷彿只要不去開那個歷史的抽屜,裏頭就不會有東西,無論醜或是美。

而這種逃避事實的心態又何曾於台灣缺席?面對轉型正義或是白色恐怖史,動輒以「政治操作」或是「撕裂族群」攻訐,隱而未言的則是對受難群眾的冷漠與傲慢。回應楊宗澧的言論,或許在歷史真相與社會傷痕的面前,任何自認理性中立,隨意輕言「放下過去」或是「愛與包容」的發言都不過是鄉愿而已吧。

最後值得關切的是,當我們討論白色恐怖受難者,絕大部分的焦點還是放在本省籍的受害者,特別是日治時期曾受高等教育訓練的本土菁英或其家屬。但是在同一時期,確實也有許多外省籍的受害者,有些還是隨國民政府來台的外省軍官,但這些人很少會在相關的討論中出現(順帶一提,白色恐怖的東南亞籍受難者近年逐漸得到關注,這是值得欣慰的)。

而對比於當下我們會為一海之隔的香港或是大陸邊陲的新疆、西藏同仇敵愾,白色恐怖下的外省人士便顯得十分沒有存在感,儘管他們無疑也是對於這段悲傷歷史抱有發言權的一群。而自由路上藝術節的宣傳文稿三句不離「台派」兩字 ---這是屬於台派的藝術節、要建構專屬於台派的光榮、朗讀者是台派青年云云。

這固然是出發自對本土民族意識的認同與驕傲,無形中卻又彷若是條劃分他者(the Other)的界線,這是否有益於歷史正義的釐清和反省,同樣值得社會思考。或許在拾掇土地記憶的同時,如何找到事件中每一個參與者的樣貌,便是轉型正義在台灣的下一個課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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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祖鵬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