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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教徒與穆斯林真的永遠無法和平共處嗎?我想說說自己的故事

印度教徒與穆斯林真的永遠無法和平共處嗎?我想說說自己的故事
Photo Credit: 亞瑟蘭提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印度教徒、錫克教徒、伊斯蘭教徒……我們原本都是一樣的……」曾經非常敵視穆斯林的葛老爹,曾經以無比跋扈的語氣喝止我、不准我在他面前說出伊斯蘭的口語。沒想到,卻在一起結伴到錫克廟巡禮後的這個晚上,葛老爹主動為彼此的信仰開脫。

連幾日,印度首都新德里的宗教衝突新聞,佔據不少國際版面,我在這裡就開門見山直接細數印度現任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上任以來已經幾乎是得寸進尺、刻意仇視穆斯林的種種作為。

例如:頒布禁牛令,任何屠宰、販賣、乃至運輸牛肉的人,都有可能因此受罰甚至以私刑被殺害;又例如:將清真寺遺址判給印度教徒,幾乎牽至世界遺產泰姬瑪哈陵;再例如:插手伊斯蘭教法,將伊斯蘭教的離婚方式視為非法;再又例如:廢除穆斯林人口最多的行政區域喀什米爾-查謨的自治地位。

而最近的最大爭議則是《公民修正法案》的推出,表面是釋出恩惠,提供公民身分給來自鄰近國家的難民,實際卻明文規定,只適用於印度教徒、佛教徒、錫克教徒、耆那教徒、基督教徒、乃至比例極少的祆教徒,唯獨就是排除伊斯蘭教徒,也就是穆斯林。

莫迪要知道,印度的穆斯林人口將近二億呀!這將近二億的穆斯林,就算獨立出來成為一個國家,都比世界上許多國家的人口還多,甚至比1947年分裂出去的巴基斯坦人口還多呢!

看著人數如此眾多的穆斯林教親,竟然在印度因為相對「少數」而備受歧視、欺壓,我因為自己沒有能力有任何作為,而幾乎要生氣自己了。

只是,印度教徒與穆斯林真的是如此水火不容?真的永遠無法和平共處嗎?

我想說說自己的故事。


記不得是何時開始,在印度,有人承諾了一個港灣給我,讓我在被採購工作榨乾時,可以在那裡蓄養身心;記不得是何時開始,在首都新德里的一個印度教家庭裡,我竟也有了回家的歸屬感。

於是,2015年的印度雨季,在連續三個月瘋狂無休的工作後,我沒有第二個選擇方向,就直接飛到這個港灣:葛洛維家族(Grover)沉澱自己。

早在入住這個家的第二天起,葛洛維家的大家長葛老爹,就一直說著要帶我去錫克廟;那是每個星期天晚上,結束一整個星期的忙碌工作後,葛老爹都要前往謁拜的個人心靈寄託所:德里最大的錫克廟——班加拉沙希布謁師所(Gurudwar Bangla Sahib)。

葛老爹是一個標準的印度教信徒,而印度教則是什麼都拜的多神信仰,所以,任何屬於宗教的節慶,濕婆神、象神、奎師那、乃至賽巴巴(印度著名的各種心靈導師之一)……等,只要時間允許,葛老爹都會帶著全家一起去參拜,甚至全家遠行去朝聖。

什麼神都信,就連每年的聖誕夜也會帶著全家去天主教堂望彌撒的葛老爹,卻唯獨對伊斯蘭始終抱持敵意,只要說起伊斯蘭,總是不屑一顧的表情。因此,我們是在相識快兩年之後,因為葛老爹大兒子的熱情牽線,才開始慢慢認識、並接受彼此的。

終於有機會獨處、一起前往錫克廟的那個晚上,葛老爹喃喃對我說著:「過去三十六年,每個星期天,我都去那裡;兩個兒子還小的時候,也喜歡跟,只要快到星期天了,他們就開始問,『爸爸,我們幾點要去錫克廟?爸爸,我們幾點要出門?』孩子的媽媽以前也去,但她現在少去,大部分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去。」

葛老爹絕對是個說故事高手,往錫克廟路上,短短幾句話,幾乎也就把年輕至今的信仰旅程乃至人事更迭訴盡,畫面甚至還帶著深觸人心的情感,與令人動容的無奈。

以往都是全家一起郊遊般的宗廟之旅,由於葛老爹的太太早已提不起勁加入,而兩個兒子也選擇和朋友去看周末的午夜場電影,就這樣,成了我與葛老爹難得單獨乘輿對話的交流時刻。

就在那個晚上,葛老爹說著許多我不知道的印度人、印度事、印度語,以及,屬於印度老爸專有的個人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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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葛老爹身後,紀錄他的信仰步履。這是錫克廟巡禮的最後步驟,飲用象徵不朽的聖水|Photo Credit: 亞瑟蘭提供

葛老爹什麼都有,唯一就缺兒媳婦,偏偏,早已適婚的大兒子躊躇再躊躇,遲遲不肯結婚;「過去幾年,我還不急,好多朋友都對我提過親,希望能將女兒嫁給我們,但兒子拒絕一個又一個……以前他還年輕,所以我也就隨他;不過,現在我開始急了,我那些朋友們的女兒一個個都已經結婚了,而我兒子卻到現在還是單身……」「網路上的婚姻介紹會員費都繳了,十六個女孩留言要跟他接觸,他一個都不看……」,葛老爹一個個數起幫大兒子配對過的女孩背景。

「很多男方會跟女方要求嫁妝,但我們什麼不需要,只要人嫁過來就好……年輕人嚮往戀愛結婚,但,戀愛結婚不一定都好,他有幾個要好的朋友都是戀愛結婚,但是,才沒多久就離婚了,對整個家族的面子造成很大傷害……」葛老爹繼續說著。

其實,不只葛老爹,就連葛老媽也天天在我耳邊念著:「他下個月就滿三十歲了,表弟小他六個月,都已經結婚一年半……」,兩老總是輪流對著我哀怨。

葛老爹說他不是一個自我的父親,說他與兒子就像朋友一樣,什麼都能談,從他連兒子的朋友之婚姻狀況都聊若指掌來看,似乎所言不假;只是,原本百家求而不可得的大兒子,最後卻淪到必須在網路婚姻公司尋找對象,還是讓葛老爹十分沮喪。

望著葛老爹滿頭蒼白的髮與威重難侵的剛硬神色下、難掩無奈的臉龐,我除了無語的陪伴,無法給出任何回應,因為,葛老爹並不知道,他的大兒子其實另有自己短章難述、戀情難圓的故事。

就在那段閑居葛家的半個月裡,葛老爹像訓練自家女兒接班,又像傳承家族事業給新進媳婦般,毫不保留地,將公事、家事乃至於個人心事,全都掏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