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靠北蘇睏」的性汙名,卻忽略了女人的性屈從,是相當可惜的事情

只看到「靠北蘇睏」的性汙名,卻忽略了女人的性屈從,是相當可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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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我同意李修慧「肯定性工作的美學勞動及情緒勞動」與「尊重性工作者」的主張,但更根本的問題是,我們也應該終結千百年來,所有女人的性屈從地位問題,讓「性」不再是男人用來宰制女人的手段。

最近,拜讀了李修慧的〈國民黨「靠北蘇睏」完全不尊重女性,但民進黨的批評也涉及「蕩婦羞辱」〉一文,文章大部分內容我都贊同。國民黨FB專頁「靠北蘇睏」發的圖片中,一名穿著低胸套裝、裸露下體跨坐在影印機上的女性,配上「什麼政府,紓困就紓困,附什麼『收入來源』的影印文件,害老娘要爬上去影印。」等文字。這無疑將從娼女人簡化為性器官,民進黨婦女部的批判「將女性身體和性暗示做連結的圖文,這無疑是公開的性騷擾,也是公開貶抑女性。」也無視了從娼女人的污名。

然而,李修慧認為此圖的問題是出在「低估了性工作必須付出的美學勞動及情緒勞動」與「不尊重性工作專業」兩點,我認為也忽略了一些部分,所以想開啟一些對話。

請試著用想像的,把原圖改成這兩種圖像,並且文字內容幾乎不加以修改:

  1. 一名女性美髮師用影印機複印她的雙手
  2. 一名肌肉猛男用影印機複印他碩大的陽具

仔細想像之後,或許會發現一件事情,這兩種狀況都沒有原圖來得具有侮辱性。除了性產業以外,美容師、美髮師、美甲師等「身體工作者」也具有高度的美學勞動與情緒勞動,若將她們簡化為「雙手」勢必也忽略了這些部分,但這幾乎不存在任何羞辱效果。而換成(服務女客的)男性性勞動者時,同等的羞辱效果也顯然減少許多。按照李修慧的說法,這樣的現象應該是有點不合理的,那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女人的性屈從

專攻於性暴力與性產業研究英國薩賽克斯大學的性別研究主任Alison Phipps曾指出,即使我們不必同意所有基進女性主義的主張,但「性別是一種結構性和論證性的等級制度」(gender as a structural and discursive hierarchy)是我們必須堅持的思想精隨。

女人作為一個性階級(sex class)或性種姓(sex caste)倖存於從屬地位(survived subordination),包含在婚姻家庭中,或者是在娼妓制度之中,女人的性與生殖能力都被男人所宰制。幾乎所有階級的女人都作為性存有(sexual being)生存於人類社會,只是以不同的形式生活而已。

無論對娼妓制度的立場為何,我們都不可否認的是,它的起源和發展脈絡都涉及女人的社會與經濟地位,女人性屈從的歷史及物質現實造就了現今娼妓制度的樣貌。因此,即使是從未從娼的女人也受到娼妓制度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一個絲毫不尊重從娼女人的社會,女人的地位通常也不怎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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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與暴力的難以二分

自由主義女性主義者通常認為性與暴力是分開的概念,因此「強暴不是性,而是暴力」便是多數自由主義女性主義者的觀點,但基進女性主義法學家Catharine Mackinnon則指出,女人的性是受到壓迫(oppress)而非壓抑(repress),在異性戀父權社會中,性與暴力難以二分,性跟強暴只是「量」而非「質」的差異,強暴是性也是暴力。

因此,在宣告「罰娼不罰嫖」違憲的釋字666號的相關辯論中,擁娼與廢娼兩派女性主義學者對於憲法增修條文第10條第六項「國家應維護婦女之人格尊嚴,保障婦女之人身安全,消除性別歧視,促進兩性地位之實質平等。」有完全不同的見解,擁娼派認為國家應該保障從娼女人有人性尊嚴地進行性勞動,廢娼派則認為從娼本身就有辱婦女人格尊嚴。

這兩種觀點並非完全對立,就算要保障進行性勞動的人性尊嚴,也未必要否認娼妓制度乃至所有(男女之間的)性活動都可能具有將女人去人化(de-humanized)之效果,許多男人把女人當成性玩物、生殖工具般對待,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我們只看到後端的性汙名問題,而未看見男人對女人性宰制的根源問題,這是相當可惜的一件事情。

結論

大致上來說,我同意李修慧「肯定性工作的美學勞動及情緒勞動」與「尊重性工作者」的主張,但更根本的問題是,我們也應該終結千百年來,所有女人的性屈從地位問題,讓「性」不再是男人用來宰制女人的手段。

責任編輯:彭振宣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