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機入侵的「空域」到底在哪裡？說不清楚的國防部如何抗中保台

《伊索寓言》裡放羊的孩子最後羊被狼給吃光，並不是因為鄉民們不願保護他，而是因為平常亂喊「狼來了」搞到信用破產，等狼群大舉入侵時鄉民反而懶得理他了。如今中國軍力急速壯大，同時間則不斷用小動作試探台灣周遭防衛，台灣國防部只會嚷嚷「共機入侵」，卻不願說清楚講明白被「侵犯」的基本細節與事實，也無法解釋要捍衛的「空域」到底是哪裡，徒增國人和國際人士恐慌，恐怕到時中國真正大舉入侵，其他國家反而以為只是「狼來了」。

6月9日台灣國防部記者會上，稱當天上午幾架中共蘇愷30戰機「短暫進入台灣西南空域」，台灣空軍除了「廣播告警」還以戰機「全程掌握」並「驅離應處」。台灣媒體於是爭相報導，標題讓大家都以為共機入侵了「我們的」天空，許多國際媒體也以「中國戰機侵入台灣領空」（Taiwan airspace）作為標題報導，一時間舉世譁然。

然而事實是什麼呢？國防部所謂中國戰機入侵的「空域」到底在哪裡？真的是台灣的領空嗎？

如筆者日前評論指出，台灣在攔截中國軍機工作上，與其他國家如日本最大的不同，在於台灣「國防布」喜歡自作聰明搞神秘、不願公布詳細的攔截地點、路徑、時間等等。反觀日本自衛隊的防衛省統合幕僚監部（相當於台灣的國防部參謀本部）每次對中國、俄國、北韓艦艇飛機進行攔截後，都會在其官方網站上公布一目瞭然的完整報告，清楚讓全世界知道其他國家飛機飛到了哪裡、在哪裡被日本自衛隊攔截。

而正因為這種黑箱作業，世人無從得知6月9日的中國解放軍蘇愷戰機到底在哪裡被台灣空軍攔截。「西南空域」在哪裡？中國軍機「短暫進入」是多短暫？三小時？三分鐘？三秒鐘快槍俠？「全程掌握」指的是中國蘇愷30被台灣F-16當場「堵上」了？隔著遠遠幾公里打卡自拍？還是只是廣播嗆幾句話自嗨？

依據國際法的《國際民用航空公約》，主權國家應屬領空（sovereign airspace）範圍僅限於其領海的上空，也就是從海岸線算起往外12海里（22公里），換句話說，台灣的領空頂多也就是本島和澎湖等外島往外延伸的12海里範圍，領空範圍以外都是屬於國際空域（international airspace）。國際民航組織（ICAO）對此有相當簡單明瞭的繪圖解釋。

Photo Credit: 黃柏彰提供

而台灣海峽最窄處就寬達81海里（130公里），兩岸各自延伸12海里的領海、領空之外，中間多數海空域都屬於公海和國際空域（參見行政院公告的地圖及12海里外界線），中國軍機若真的飛進了距離台灣本島、澎湖只有12海里的領空絕對是前所未有的軍事挑釁行為。假如6月9日中國蘇愷戰機真的飛到了台灣領空內，那台灣空軍和國防部長嚴德發等同徹底失職、應該向國人道歉並直接下台一鞠躬。事實上這種事情也幾十年沒有發生過，只有戒嚴時有共機「投誠」飛進台灣本島的零星案例。

換句話說，國防部攔截共機的「西南空域」幾乎確定不可能是這個12海里的「領空」，那這塊所謂空域究竟是什麼、在哪裡呢？國防部記者會上許多記者也都爭相詢問此問題，但國防部發言人卻故意搞神祕拒絕回答，事實上就算國防部不肯明說，合理推測所謂「空域」應該就是指台灣的「防空識別區」（ADIZ）的西南角。

要知道的是，防空識別區與於受國際法明文規定的12海里主權領空完全不同，是主權國家基於自己認定的軍事需要單邊宣布的「地盤」。只要出了領空、到了國際空域，防空識別區對他國的飛機事實上沒有任何國際法約束效力。當然，因為當前地球上沒有世界政府，一個國家只要「肌肉夠大」有軍事實力、又不怕樹立鴨霸的形象，要用防空識別區把國際空域隨便圈成自己地盤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是自己想畫多大就畫多大，把全地球的上空都劃進去也沒人管，但畢竟是沒有任何國際法效力和正當性的。

事實上，台灣國防部連自己的防空識別區「到底有多大」也都神秘兮兮，官方網站上沒寫，網路上可以找到各式各樣的版本，從從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製圖可以看出，台灣自己畫的防空識別區竟然還延伸到中國福建、江西等地上空，豈不是意味著解放軍飛機若從福建的機場起飛，就立刻成為「匪機妄膽在我大中華民國領空飛行、我空軍健兒立刻前往福建予以擊落？」

這種完全脫離現實的反攻大陸思考框架竟然在國軍行之多年，更證明台灣的防空識別區很大程度只是畫給自己爽的，若是沒有實力去執行，反而會淪為國際笑柄。

換句話說，國防部宣稱「共機入侵我防空識別區」這個指控本身毫無意義，因為國防部不願公布確切的攔截地點，世人無從得知中國軍機究竟飛到了哪裡、也無法判斷其飛行軌跡和動態是否構成「挑釁」。如果蘇愷戰機只是飛出了中國沿海呢？台灣有臉在國際上主張「中國軍機不可以飛出福建沿岸，因為那是我們防空識別區」嗎？

另一個自圓其說的講法是，台灣國防部聲稱的所謂「空域」指的是民航管制用的「台北飛航情報區」（可參考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製圖），中國軍機如果飛進了台灣民航管轄的飛航情報區而沒有受台灣「准許」，那麼儘管在台灣12海里領空以外，仍然構成挑釁。然而這個說法既不是事實，在國際法上也同樣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