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一萬五千年史(下)》:英國在20世紀初介入中東,許下各種極度矛盾的承諾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英國人早在一九○九年就已來到波斯(英波石油公司),他們在鄂圖曼帝國內遭遇懷著同樣野心的德國人。為了避免競爭引爆衝突,於是在一九一二年創立土耳其石油公司來開採伊拉克的油礦層。
文:亞蘭・布隆迪(Alain Blondy)
地中海新的政治版圖
一九一八年一月,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Woodrow Wilson, 1913-1921)為了結束第一次世界大戰,擬定了十四點和平原則,闡述確保民主政治能夠在世界勝出的方針,並將重點放在各民族自決的權利上。
盧梭的理念曾於十八世紀末推動政治革命,又被運用於一八四八年熱情澎湃的人民之春革命運動,但事實上,誕生的卻是一些旋即躋身列強的新興殖民國家。威爾遜認為多民族國家妨礙民族自決,他強烈要求讓奧匈帝國內非日耳曼民族自立,以及鄂圖曼帝國內非土耳其民族都自立。
由於一九一八年、一九年的諸條約,地中海北岸從此掌握在五個中或大型強權國(西班牙、法國、義大利、南斯拉夫和希臘)和兩個從前鄂圖曼分裂出來的國家(阿爾巴尼亞和歐洲部分的土耳其)手中。雖然美國總統擬訂其計畫時考量的只是歐洲人甚至只是基督徒的利益,但他民族自決的主張卻深入環地中海所有阿拉伯或非阿拉伯穆斯林民族的心中,展開他們邁向獨立的漫漫長路。
轉瞬即逝的阿拉伯統一夢(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三二年)
英國自一九一四年十二月起為了與鄂圖曼帝國作對,硬是將埃及納為其保護國,將副王「赫迪夫」廢位,並扶立其叔,稱埃及蘇丹。
翌年,法國與英國在俄國與義大利的同意下祕密地計畫在一戰結束後瓜分近東地區,簽署了賽克斯-皮克協定(Accords Sykes-Picot,一九一六年五月):法國得以直接治理包含黎巴嫩到蘇爾(Sur,即泰爾),和構成小亞美尼亞或稱奇里乞亞的鄂圖曼轄下之部分安納托利亞,法國的勢力範圍一直延伸到敘利亞北部和摩蘇爾地區;英國則得以直接治理現今的科威特和美索不達米亞(即今之伊拉克,除摩蘇爾省以外),掌控海法港與阿卡港,其勢力範圍還包含敘利亞南部、約旦地區以及巴勒斯坦。
相對於此,介於地中海和約旦之間,從迦薩和耶路撒冷到黎巴嫩的這塊聖地所在區域,則在國際監管之下。
在此同時,英國人與負責保護聖城麥加之穆罕默德後裔海珊・賓・阿里達成協議,承諾英國將支持阿拉伯獨立(一九一六年);可是,英國人對錫安主義運動者也做了同樣的承諾(一九一七年),答應(但無任何細節)在巴勒斯坦建立一個不會損及「巴勒斯坦現存非猶太族群之民權與信仰權利」的「猶太民族家園」。
此外,根據英國在阿拉伯人身邊的主要情報人員阿拉伯的勞倫斯的說法,英國人的目的在將阿拉伯世界世俗化以利進行其現代化,「做法是耕耘這片荒蕪之地並增長此地的民族主義;此地對信仰的堅信不疑,如一棵長出毒葉子的樹,禁絕了一切希望。」
海珊於是宣告阿拉伯反抗鄂圖曼帝國(一九一六年至一九一八年),並自稱漢志王國哈希姆王朝之國王。阿拉伯人在敘利亞-巴勒斯坦的大規模反抗,則是由海珊之子費薩爾(Fayçal)帶領,其目的在於團結所有亞洲的阿拉伯人成一個國家。然而,從阿拉伯被趕出來的土耳其人,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結束,都使得英國人無法實踐這些極度矛盾的承諾。
事實上,將大馬士革從鄂圖曼人手中解放出來的費薩爾,於一九二○年稱王,其敘利亞阿拉伯王國涵蓋敘利亞、巴勒斯坦以及外約旦地區;由於法國人已在聖雷默會議中(conférence de San Remo,一九二○年)正式得到敘利亞之託管,因此將費薩爾驅逐出境。
法國人面對轄下人民的嚴重分裂,決定以有利於挺法的馬隆尼派的方式於一九二○年建立三個國家:大黎巴嫩、阿勒坡國和大馬士革國。後兩者將阿拉伯的重要性減小,於一九二五年被合併為一國,即敘利亞;於此同時在濱地中海的一面,則自南而北建立了黎巴嫩共和國,以拉塔基亞港(Lattaquié)為中心的阿拉維國、和以土耳其語人民為主的伊斯肯德倫旗。
從一九二七年起,法國人在敘利亞就必須面對目標為統一全敘利亞的民族主義起義;一九三六年,法國人民陣線政府與敘利亞民族主義者展開討論,並簽訂了一份條約(維諾協議〔Accords Viénot〕),預備敘利亞的獨立,可是即將爆發的二戰阻撓了討論的進行。
美索不達米亞在塞佛爾條約(le traité de Sèvres,一九二○年)委託英國代管;英國人在此地也同樣必須面對那些自覺受騙的阿拉伯人,更何況錫安主義者還主張擁有一部分的黎巴嫩土地,以及外約旦部分的巴勒斯坦。
為了避免發生類似敘利亞的事件,英國人於是將他們代管的土地分別委交給海珊的兩個兒子:外約旦部分的巴勒斯坦交給阿布杜勒,稱外約旦埃米爾,而美索不達米亞則交給費薩爾,稱伊拉克國王;在英國託管期間,外約旦與伊拉克兩地皆其監督之下。實際上,英國人的目的只有一個,掌握油井。
英國人早在一九○九年就已來到波斯(英波石油公司),他們在鄂圖曼帝國內遭遇懷著同樣野心的德國人。為了避免競爭引爆衝突,於是在一九一二年創立土耳其石油公司來開採伊拉克的油礦層。
一次戰後,倫敦因為得到代管這個地區(除了摩蘇爾省委託給法國外),於是和德國人協商,以開發庫德油礦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為交換,請德國人退出此地。一九二九年,土耳其石油公司更名為伊拉克石油公司,然後在協商伊拉克獨立的框架中(一九三二年),英國人也是小心翼翼維護自己在伊拉克境內的石油利益。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居家照顧服務,幫助年長者走出老老照顧困境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老老照顧」家庭似乎隨著高齡化越來越多,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
近十年來,隨著高齡化、少子化和各種社會發展趨勢的疊加,年長者的照顧問題浮上檯面,「老老照顧」的狀態,也逐漸進入公共話語中。所謂的「老老照顧」,是指65歲以上年長者,不僅要應對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而來的健康問題,還要承擔24小時照顧另一位長者/失能長者的重負。
身體上的高負荷和精神層面的緊繃狀態,常使得這些年長的照顧者,處於身心失衡的邊緣。他們可能更容易罹患憂鬱、焦慮和失眠等心理健康問題。除此之外,照顧者可能因為照顧工作而無法安排個人時間,無暇參加社交和娛樂活動,導致感到孤獨和無助,與社會疏離。對於年長者而言,他們的社交資源和互動網絡本來就相對缺乏,這些內在的壓力就更容易被忽視,使得老老照顧的挑戰,在社會上長期處於被低估的狀態。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
77歲的洪爺爺和72歲的洪奶奶,住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社區裡。他們夫妻倆有三個孩子,長女和次子都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只有曾經小中風的長子與他們同住,一家三口靠著洪爺爺的豬血糕攤子,勉強的維持著生活。

大約在五、六年前,洪爺爺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下腹部常常疼痛。或許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生病的事實,因此只讓醫生開止痛消炎藥應付病狀,拒絕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但今年初,他突然四肢無力,倒了下去。這次,醫生檢查出了洪爺爺的疝氣問題,緊急動了手術。但手術之後,身體的復原狀況並不理想,脊椎也發現了退化和磨損等問題,再加上原本就有高血壓和青光眼,洪爺爺不僅無法做生意,連生活起居都得依賴洪奶奶的照顧。從起床到進食、洗漱、上下床,生活的每一步都需要依靠妻子攙扶協助。但是,洪奶奶自己也是一個70多歲的長者了,骨質疏鬆症和膝關節病痛已糾纏她多年,加上獨自照顧著失能丈夫的壓力,不管是在體力或心理上,對奶奶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負荷。「我照顧他(洪爺爺),要背、要推、要抱⋯⋯照顧得我自己都生病了,全身都在痛。我們住四樓,沒有電梯,帶他去看醫生,要找爬梯機的人來幫忙,上、下樓一趟都各要花費900元,真的太貴了,負擔不起。」洪奶奶說。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看到洪家爺爺奶奶處在這樣的困境中,建議奶奶尋求外部援助,她才終於在今年八月,撥打了1966申請長期照護服務。

老老照顧的窘迫,有可能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老老照顧』的狀況,在已經是高齡社會、即將邁向超高齡社會的台灣,的確有越來越多趨勢。」伊甸基金會的居服員督導陳紹慈解釋道,在傳統的台灣家庭中,照顧長者通常會被視為是家庭成員的責任,然而,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勞動力市場的變化、現代家庭組成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法提供日常的家庭照顧。這使得許多中老年人,在自己可能也需要被照顧的情況下,仍得承擔起照顧更年長或健康狀況較差的老年人的責任。「許多家庭會陷入『老老照顧』的狀況,有幾個主要原因,一是資訊的缺乏,比方偏鄉、經濟條件較差、資訊取得不易等等,讓這些家庭可能不知道,其實有其他的管道可以提供協助;另一是傳統觀念的束縛,很多人會認為把父母親送到老人院,就是代表不孝。」

一直以來,伊甸基金會嘗試用許多不同的方式,提升一般民眾對於長照議題的認識和敏感度。因此,從都市到偏鄉,伊甸基金會在全台各地設立長照服務站、關懷據點、長照機構、日照中心、社區輔具站等實體單位,定期安排社區服務,包括訪視、弱勢長者餐飲服務等等。也透過社群媒體,例如YouTube、Facebook、Instagram和Podcast等平台,向不一樣的族群和年齡層傳播關於長照的觀念。「我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知道,傳播新的觀念不容易,改變舊的觀念更是困難。就像獨自照顧洪爺爺的洪奶奶,如果不是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建議,她可能要更久,甚至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獲得幫助的。」陳紹慈說道。

除了讓大家認識被照顧者的需求之外,近年來,伊甸基金會努力將照顧的範圍,拓展到照顧者身上。「因為照顧者所承受的身心壓力是驚人的。比方他必須承受情感上的壓力,尤其是照顧親密的家庭成員時,可能會特別悲傷、無助或焦慮,在所照顧對象的健康狀況惡化時更是嚴重。」另外還有與社會隔絕、經濟壓力等等,陳紹慈也提醒道,照顧者還有很大的一個壓力來源,是自己的身體負擔:「照顧工作往往涉及體力勞動,而且是很大量的勞動,比方協助病患移動、翻身等等,在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照顧者自己可能也很快就會受傷。」像洪奶奶的情況就是如此——她自己的膝蓋和骨質疏鬆的問題,就在照顧洪爺爺之後變得更加嚴重,因此,提供適當的支持和關懷給照顧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支持包括提供實際的照顧服務和經濟援助,包括心理和社會支持,包括讓照顧者擁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只有照顧好自己,才有能力更好的照顧別人,所以伊甸基金會的努力,不僅提升了照顧者的生活品質,同時也加強整個長照體系的效能和持續性。
安享晚年,應該是我們共同期待的未來
在居服員開始協助洪家之後,洪奶奶終於感到身上的重擔減輕了一些。「他(洪爺爺)是很固執的人,又餓不得。以前我得幫他洗好澡之後再去弄飯,他會因為餓了而生氣。現在有一哥(居服員)來幫忙,我可以趁這個時候趕快去處理午餐,他一洗好就可以吃,真的覺得輕鬆很多。」不只如此,洪爺爺也非常喜歡一哥的協助。只要是一哥要來服務的日子,洪爺爺總是早早就期盼著他,不斷詢問他人什麼時候會到。另外,洪奶奶也在個管員的評估和協助下,申請了居家用的輔具,這樣即使居服員不在,她獨自照顧洪爺爺也會輕鬆一點。

「我們在評估每個家庭的狀況的時候,都是先看他們當下最緊急的需要是什麼,就從這邊開始安排。這也是我們和每一個家庭認識彼此、磨合的開始。因為我們往往在評估的過程中,就會發現家庭中還有更多需要協助的地方。我們必須慢慢地、一步步地協助家庭接納更多的服務項目,或者嘗試其他的服務方式。」伊甸基金會居服員督導說到,協助個案家庭,必須設立短、中、長程目標。以洪爺爺為例,現在他接受了沐浴、肢體關節活動這些服務,然後也申請了輔具,這屬於短程的目標,拉到中、長程來看,居服員督導更希望可以鼓勵洪爺爺出門、願意去看醫生,讓他的脊椎得到真正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因為洪爺爺還蠻喜歡和居服員相處,所以未來我們也期待可以透過居服員的引導,讓他能夠走出家門,接受治療,甚至體力可以好到能夠進入我們的日照機構或社區據點,參加活動。」伊甸基金會期待著,在大家的協助下,洪爺爺和洪奶奶能夠生活得更舒適,好好享受老年生活的每一個美好時刻。

「老老照顧」家庭越來越多,老夫妻互相陪伴很美好,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多年來,伊甸基金會投注心力,希望能夠成為年長者晚年的依靠。但我們更希望的是,有一天社會可以建立一個更友善、全面的支援系統,確保長者都能擁有一定的生活水準。這樣的系統應該涵蓋足夠的醫療照護、經濟援助、居住安排以及社交活動,減輕個人和家庭的負擔,並提升整個社會對於年長者的關懷與尊重,更進一步的,讓長者們享受他們應得的尊嚴和幸福。
伊甸基金會「老人照顧服務計畫」透過日間照顧、公托中心、關懷據點、居家服務、長者送餐服務、照顧者團體支持、照顧者資源連結等,讓長輩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服務,也讓照顧者在專業的地方得到喘息,讓每一位長輩及照顧者一起安心、快樂地好好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