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國的遺產》:「漢人」概念的確立與「蕃人」、「唐人」、「華人」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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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胡亂後,朝鮮的知識分子們認為朝鮮才是文明的中華,清朝以及侵略朝鮮的清軍都是文明的破壞者、敵對的他者;對朝鮮的知識分子來說,所謂的「中華」並非只是民族觀念的問題,因為「中華就是文明」。
文:朴漢濟(박한제)
「漢人」概念的確立與「蕃人」、「唐人」、「華人」的出現
中國的國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則是沿用國民黨時期的國號「中華民國」,兩者都使用「中華」這個發語詞;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民就稱為「中華民族」,在海外的中國人民則叫作「華僑」,即「中華僑胞」之意。然而,所謂的「中華」到底具有什麼樣的意義呢?中華民族內的漢族當然是占了多數,但少數民族也包含在其中,因此,中華民族是由「多民族」所組成的。
作為中國人起源的種族是「華夏」,華夏族因為有在「地的中央」(土中)居住的自我意識,因而將他們居住的國家稱為中國。華夏之外的東、西、南、北四方,各自居住著夷、戎、蠻、狄,他們和中國的關係不單單在衣、食、住上,在語言、文化方面也被視為不同的種族。因此,歷代中原政權或是生活於該政權下的人們,自然會對這些民族施行差別待遇,就算在春秋時代,秦、吳、越也不過是夷狄;但是,漢代以後對夷狄的認識已經改變了許多。
另外,隨著中原文化向四面八方傳播,雖然華和夷之間的文化同質性稍微被提高了,但差別意識仍然存在。然而,現在中華民族雖是以民族來做區分,但不論在形式或實質上,都堅持著否定民族差別的政策。理解中國史的重要問題之一,就是了解族群身分的認同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今日,占中國人組成極大比例的的民族是「漢族」或「漢人」,「漢族」這個詞雖然是在近代才形成,但「漢人」一詞卻是很早以前就出現了。「漢人」雖然也曾在漢代被使用,但只具有「漢朝人」的意義,而不是種族的名稱。
「漢」或是「漢人」被用在種族議題上做理解,始於被外族統治的魏晉南北朝時代;「漢(人)」以種族名稱登場的契機,是胡漢間的衝突變得尖銳化,當時「漢」其實是被當作鄙稱。北魏末年「六鎮之亂」時期,鮮卑稱自身為「鮮卑」或是「北人」,他們的語言叫作「鮮卑語」或是「國語」,以便與「漢」、「漢人」、「漢語」做區分;北齊文宣帝因為太子學得「漢家性質」而與自己不像,就想要將其廢掉,從這點來看,胡族們當時樹立了鮮卑特質,面對漢人也不會感到自卑感,甚至還帶著藐視的意味。
對立過程中,也有胡族責罵漢族,稱其為「漢兒」、「漢狗」的情況,匈奴出身並鮮卑化的劉貴,得知在黃河工作的漢人役夫們溺死的事情後,說出了「頭錢價漢」(頭只有一錢價值的傢伙)這樣的話。鮮卑人以「頭錢價漢」、「無官職漢」(沒有官職的傢伙)、「漢兒」、「何物漢子」(這俗氣的傢伙算什麼東西!)等帶有嫌棄的鄙語稱呼漢人,和北周戰爭時經常趕漢人當「肉籬」,也就是把人當作肉盾,從這就可以知道當時鮮卑人有多麼輕視漢人了。
這種「漢」的意識,也成為後來所謂「好色漢」、「無賴漢」之類用語的根源。北齊還提出了漢族不能當皇后的主張,文宣帝想立漢人的李氏為中宮,當時的官僚們都以「漢婦人不能成為天下的母親」為由反對,並請求升格鮮卑出身的段昭儀為皇后。雖然不知道提問者的種族為何,是否又是一起利害得失的政治事件,但反對漢族女性當皇后有不小的含意,證明當時「漢」、「漢人」、「漢家」的用語是帶有貶義的。
為了代替「胡人」和「漢人」這種互相輕蔑的稱號而產生的,是所謂的「蕃人」和「華人」。首先談談「蕃人」。從西魏到北周,特別是到了隋唐,當「蕃」取代「胡」的同時,「漢」也逐漸脫離了貶義。首先,「蕃」這個詞表示「漢人」以外的族群,也就是「漢」跟「蕃」的對立概念;「蕃」有柵欄「藩」的含意,和以前的「胡」不同,帶有「鄰居」的概念,因此「漢」也慢慢轉變為中立性的名稱。
「漢人」在北朝末期特別帶有輕蔑的意思,但「華人」並非如此,「華人」最早是出現在江統的〈徙戎論〉中:
討叛羌,徙其餘種於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而與華人雜處。數歲之後,族類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漢人侵之。
文中的「華人」跟「漢人」被區分地很清楚,也就是說,「華人」及「漢人」並不相同,是不同的實體。
那麼,所謂「華人」又有什麼意義呢?從〈徙戎論〉的文脈來看,它帶有「(中)華土地上的人民們」的意思,因此可看成是在「中華界線內居住的人們」。再深入一點的話,指的則是不論以前是哪個種族,如今進入中華的土地、習得中華文化的人們。仔細查看史料的話,此用語常指生活在中華邊境區域的人,例如北魏時期居住在高昌地區八城的族群就被稱為「華人」。
當然,除了漢族之外,這些人也包含了已歸化的外族,同時也曾作為蠻的代稱使用。史書在區分匈奴與別種的稽胡之際,也曾使用「有異華人」這樣的說法;此外,東魏—北齊時期也曾使用過「華人」一詞以作為鮮卑的對立語;還有華語也作為夷語的相反概念,以及具有「華人」所使用的「中國語」的意義。因此,華人是外夷的相反概念。在這樣的觀點下,要說內夷屬於華人範疇,並沒有不合理之處。
唐代也是如此。因為吐蕃侵略導致家園失落的唐人被稱作「華人」,進入突厥領地的唐人也被稱作「華人」,這些已經學習到中華文化的人,或是為了學習中華文化而進入中國的人都被稱為「華人」。這裡的「華」並不是根據血統的種族名稱,而是逐漸成為領域上和文化上的概念;即使原本居住在邊境之外的人,只要進入中國、吸收中國文化、遵守中國秩序的人,都可以稱得上是華人。這樣的變化具有重要的意義,因為這關係到「中華」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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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力歐陪你喝一杯】看見身障老後的照顧困境,讓照顧悲劇不再發生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伊甸基金會期待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不需自己一肩扛起所有的照顧重擔。
高齡社會是醫療技術進步、養生觀念提升的反映,但這樣的發展,也伴隨著許多問題,比方勞動力下降、經濟問題、醫療需求改變等。與此同時,我們可能較少關注到的身心障礙族群以及他們的照顧者,同樣也呈現逐年高齡化的發展,而且背負著更多挑戰與考驗,包括家庭、社會資源、公眾意識等。
根據衛福部統計,近七成生活需要他人協助的身心障礙者,是由家人照顧。老人福利法定義老人為年滿65歲,而身心障礙者往往比一般人提早退化20年,表示身心障礙者45歲即邁入老年期。在家人依舊承擔最多照顧勞動的現況,身心障礙者與照顧者雙雙老化的現象加速,照顧需求更顯迫切與複雜。
關於身心障礙者,你所不知道的是⋯⋯
「自從2000年以來,台灣的社會福利發生了很多變化,不管是在食衣住行各方面,當然,也包括政府開始推動長照2.0的制度。這些改變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我們的社會觀念卻可能還沒有追上。」伊甸基金會副執行長何天元談起關於身心障礙者的福利,有感而發地表示。

在台灣,大眾對身心障礙者還是普遍存在著排斥的心態。何副執行長提到,這樣的排斥,可能不僅僅存在於一般身心健康的民眾,甚至是身心障礙者的家屬,都有可能抗拒接受現實,選擇封閉自己和身心障礙者,停止與外界接觸。「在推動照顧身心障礙者相關的服務上,真的是困難重重,比方我們要辦活動,或者要尋找合適的機構場地,常常遭到民眾抗議。」何副執行長表示。不過,即使如此,伊甸基金會想要持續為身心障礙者倡議、改善現況的決心,並沒有絲毫改變。「因為照顧身心障礙者,真的是非常重要,同時也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沒有人應該被孤立,或者獨自承擔這一切。」
目前伊甸基金會提供日間照顧、居家照顧、社區服務、住宿機構等不同形式的服務,希望可以讓更多有需要的家庭,找到一個最適合自己和家人的方式來照顧身心障礙者。「除此之外,因為科技不斷地進步,很多觀念也都在改變,伊甸希望可以永遠多想一步,替大家先做好準備,所以我們提供的各種課程、教材,還有對我們工作人員的培訓等,也都持續在更新。」為了打破傳統觀念上對於身心障礙者的排斥感,伊甸基金會更是持續舉辦活動,透過各種媒體、平台的宣導,希望能夠改變社會普遍的觀感。更重要的是,讓所有的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屬知道——你不需要孤軍奮戰,伊甸願意提供各種你需要的支援和資源。
當我老了,你也老了
提到伊甸所能提供的支援和資源,家有多重障礙者的恩蓉媽媽對此感受最深。「我們恩蓉是多重障礙的孩子,她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既然我們選擇迎接她的到來,就必須要為她做好最周全的準備,所以我跟恩蓉爸爸一直都很積極地去找各種課程、復健來上,希望恩蓉在人生的這路上,可以走得更順一點。」恩蓉自從八個月大左右就開始接受復健,在醫療上,恩蓉的爸爸媽媽也非常重視她的黃金治療期。除此之外,各種相關的課程、活動,恩蓉爸爸和媽媽也都盡可能去學習、接觸。在恩蓉一家搬到台北之後,恩蓉更是直接開始使用伊甸的日間照顧服務。「這個決定真的是最好的決定,因為伊甸的照顧服務,改變了我們一家相處的氣氛。」恩蓉媽媽真誠地說。

恩蓉是個喜歡學習的孩子,在享有義務教育的十二年期間,她白天到學校接受教育,傍晚放學回家休息,行程和一般的學生幾乎一樣。但是在高中畢業之後,恩蓉就面臨了大學裡面沒有這樣的服務的問題,換句話說,她白天沒有地方可以去,只能待在家裡,由爸爸媽媽照顧。
「那時候我們想了很多方法、討論過各種可能性,但是因為恩蓉是多重障礙,能夠幫助她的機構真的不多,後來我們只能選擇看護,讓她待在家裡。」但這樣的做法引起了恩蓉很大的反彈,因為她喜歡接觸新事物和具有學習的熱情,和被困在家裡的現實,起了巨大的衝突。恩蓉常常鬧起脾氣,爸爸媽媽也被迫在日常的工作之外,還要處理更多事情、更多情緒,一家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
「搬到台北之後,我們進入了伊甸的民生日照中心,在這裡恩蓉可以參加課程,可以復健,有很多她沒有接觸過的新鮮事,讓她非常開心;甚至我常常很驚喜地發現,她持續在進步、在成長。」不只如此,一家人因為伊甸照顧服務的幫助,都各自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在體力上、心情上都更加有餘裕與彼此相處。
你的辛苦有伊甸懂,請放心好好休息
「絕對要尋求協助,一定要給自己一點休息的空間。」恩蓉媽媽談到過去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一位家有身心障礙兒的媽媽。「那位媽媽的先生沒有辦法接受有障礙的孩子,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選擇消失,把孩子丟給媽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家家境還不錯,不需要為經濟問題太費心。」即使如此,這位媽媽朋友還是在某一天傳訊給恩蓉媽媽,說自己真的很累,想要結束一切。「我收到訊息真的嚇到了,立刻找里長、找社工過去那位媽媽家,還好沒有發生遺憾的事情。但這也讓我思索到,人是沒有辦法獨自存在的,特別是有身心障礙者的家庭,了解各種支援系統可以怎樣隨時幫到你,隨時給你一個出口、一個喘息的機會,真的很重要。」
把成為身心障礙者家庭的後盾,當成一生目標的何副執行長,也提到他在第一線上,觀察到一些家庭的狀況。「很多家庭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原因,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家裡有這樣的問題,覺得很羞恥;有些則是對外尋求協助,就會產生愧疚感。這樣的觀念,其實直到今天還一直困擾著非常多的家庭。」除此之外,經濟上的壓力,也是讓許多身心障礙者家庭不敢求援的主要原因之一。何副執行長提到,曾經遇到過一位身心障礙者,他的一天四餐就是一片厚片吐司,切成四塊,早餐、午餐、晚餐、宵夜各一塊。「而且你可以看到那片吐司已經是幾乎要腐敗的狀態,真的很令人揪心。」

目前政府已經開始在很多地方設立日間照顧機構,就是希望讓身心障礙者可以就近在社區裡也接受到不同需求的照顧服務。何副執行長強調,現在政府有補助,伊甸基金會也很願意提供急難救助,給所有有需要的家庭,一個暫時緩解現況的機會。「只要願意尋求援助,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到你。我們只希望能夠傳達一個觀念:讓身心障礙者獲得更好的照顧,其實是讓整個家庭過得更好。」
這是一段讓力量凝聚的旅程
除了縱向的提供幫助之外,橫向的新知教育、心得分享也一樣重要,伊甸透過許多方式,讓資訊透明,讓不管是不是身心障礙者和其家庭,都能對身心障礙者的能力和需求更有概念。
何副執行長邀請大家收聽伊甸的Podcast——「先來一杯,我們再聊」,希望能透過照顧者的分享,讓彼此都有傾訴、傾聽的機會,更讓未來都可能是照顧者的你我,有越來越多的參考樣本。與此同時,讓照顧者們知道自己並不孤單,自己也有權力追求快樂與自我人生。
談到分享,恩蓉媽媽也非常同意「吐苦水」的重要性。「因為我先生是牧師,我身為師母,其實也常常扮演著傾聽者、照顧者的角色,所以我都很鼓勵有同樣狀況的家庭,把感受說出來、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來解決。」恩蓉媽媽希望讓更多身障家庭知道他們並不孤單:勇於求助、適時喘息、讓專業介入。
伊甸基金會從身心障礙者的角度出發,提供個案管理、心智障礙者雙老家庭支持、支持性就業、日間作業設施、日間照顧服務、社區居住等服務,另外還有居家修繕、交通接送、輔具服務等。不僅為身心障礙者提供了實際的幫助,更重要的是給予了他們和家庭一份深深的愛和希望。就像恩蓉和恩蓉媽媽,透過這些協助,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義和價值,並成為社區中傳播正能量的重要角色。我們期待更多家有身心障礙者的朋友,能夠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只要願意求助,身心障礙者的照顧重擔,真的不用自己一肩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