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票日倒數 倒數
0
23
11
50

前往選舉專區

《美國如何丟掉世界?》推薦序:後冷戰時代,美國外交思維的鐘擺效應

《美國如何丟掉世界?》推薦序:後冷戰時代,美國外交思維的鐘擺效應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美國如何丟掉世界?》讓我們透過曼德爾邦的分析、評論,了解美國政治。雖然曼德爾邦所提供的並不是唯一的視角,但所代表的政學界風向卻是相當值得注意,裡頭多面向的分析也值得學習。對於台灣人而言,這些都是拓展台灣在美跨黨派支持以及國際地位的重要知識。

文:陳方隅、李可心(美國台灣觀測站共同編輯)

【推薦序】美國外交思維的鐘擺效應

 《美國如何丟掉世界?》的原型最早是一九九六年的一篇發表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雜誌上的文章〈外交政策是社會工作嗎?〉(Foreign policy as social work),主要內容是在批評柯林頓總統的外交政策,針對的是美國對索馬利亞、海地、波士尼亞等地的人道干預政策。曼德爾邦認為,外交政策不能夠像社會政策一樣,想要去「照顧」其他國家的人。

從這篇文章的概念發展出《美國如何丟掉世界?》這本書,作者把分析對象從一九九○年代以來的人道干預,一路寫到歐巴馬政府時期,中間包括:美國對中國和俄國的政策,科索沃危機,反恐戰爭及阿富汗戰爭,以及中東世界的衝突和阿拉伯之春等等。作者針對許多外交政策實行的個案做詳細分析,並且下了一個大膽的結論:從一九九○年代到二○一四年為止,美國外交政策幾乎都是失敗的。

冷戰結束後,美國已是世界最強的國家,經常可以由自己的偏好來決定外交政策,不太需要考量到其他國家的反應,更不必要考慮蘇聯軍事平衡的問題。美國前國務卿歐布萊特(Madeleine Albright)就在一九九八年二月的一場電視專訪中說道:「如果我們不得不使用武力,那是因為我們是美國。 我們是不可或缺(indispensable)的國家。 我們站在高處,對於未來,我們比其他國家看得更遠,並且看到了那對我們所有人所構成的危險。而我知道,穿著軍裝的美國男性和女性,永遠願意為自由、民主和美國的生活方式作出犧牲。」

然而曼德爾邦在書中的內容正是大大地駁斥了美國當時的外交態度。他認為,美國由於道德感使然,用「傳教士」般的態度去推行外交政策,因此常陷入「轉型陷阱」:以軍事力量改變了一地的政治權力版圖之後,試圖幫助當地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但往往以失敗收場。失敗的主因在於缺乏足夠的資源,政策執行者也缺乏在當地建立起社會連結的能力,後果就是幾乎所有嘗試幫助「舊社會」轉型成「新國家」的政策,最後都無法成功。作者認為,推行這些政治轉型或建立新國家的作法,就像是追求市場上的奢侈品,白費很多資源,但是對美國的國家利益來說卻沒有實質助益。

曼德爾邦對美國外交政策的批評,反映著美國國際關係界的反思以及思潮轉向。冷戰結束時,許多國際關係學者主張「現實主義」(Realism)已失去了解釋國際關係的能力。現實主義是國際關係中的主流學派,認為國際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在國家之上,再沒有更高的權威,因此主權國家即是國際體系中最高權力的個體與行為者。現實主義派相信「權力」是國家安全的保障,國家的生存之道是自救以及追逐更高的權力。但國家在競逐中必然會產生衝突,使得國與國之間總是充滿著猜疑與恐懼,再加上國家的一切行動是受到自身利益驅使,而非理想或道德,因此現實主義也認為國際法與國際道義無法帶來和平。

在冷戰結束前,現實主義主導著美國外交政策,不論是制衡蘇聯的「圍堵政策」,或是季辛吉撇開民主價值開啟了美國和中國關係正常化的過程,都有著現實主義的影子。然而冷戰結束後,現實主義的外交政策開始備受批評,相反地,主張國際合作、民主自由並重視非政府組織的自由主義逐漸佔上風。著名的現實主義國關學者瓦特(Stephen M. Walt)就提到:「冷戰後二十年的美國外交,長期受到民主黨的自由國際主義(Liberal Internationalism)及共和黨的新保守主義(Neo-Conservatism)主宰,而現實主義長期受到冷落。」

相信更多合作與接觸能將讓中國轉型為自由民主國家的「接觸政策」,以及立志將穆斯林國家拉進自由世界陣營的「伊拉克戰爭」,分別為自由國際主義與新保守主義的體現,而這兩種外交取向皆是從自由主義衍伸而來。然而隨著越來越多文獻發現這些「被改造」的國家並未依照美國設想的方向邁進,甚至在「被改造」後對美國造成更大的威脅,國際外交圈的現實主義者在冷戰結束的三十年後,聲勢再度崛起,而曼德爾邦在書中對後冷戰時期美國外交政策所提出的批評,便是對自由國際主義以及新保守主義的批判。

很顯然的,曼德爾邦並不屬於理想主義(主張人道干預)或新自由制度主義(認為國際組織這類多邊機制可以促成更多國家間的合作)的自由派學者,比較屬於保守派的陣營;二○一九年,曼德爾邦就在《外交事務》發表了一篇文章〈新圍堵〉(The New Containment),其中使用非常現實主義的「權力轉移理論」語言,稱中國、俄國、伊朗為當今世界秩序的三大挑戰者,認為這三個國家都是修正主義的國家(revisionist state),正在挑戰美國的霸權地位。可見曼德爾邦對世界局勢的看法是標準的現實主義(不過要注意的是,現實主義也有很多不同流派)。

曼德爾邦在這本書的論證方式野心勃勃,用的是全稱式命題:所有外交政策都失敗。這種說法自然會引起一些批評,因為美國其實並沒有在所有地方都試圖去建立新國家、新社會,並不是在所有地方都試圖推動社會轉型。譬如,美國在對中國政策上就很少以「改變中國社會」為主要目標,而且美國對中國也不曾像對海地、索馬利亞、波士尼亞等地一樣,出兵進行人道干預。因此,這樣的理論框架會受到一些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