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傳染病蔓延,被稱為「瘴癘之島」的臺灣,令人聞之色變。之所以能夠克服最大威脅的瘧疾,這背後要歸功於日本和臺灣的醫療相關人員捨己救人的奉獻精神。在這個新冠肺炎時代,我們更應該緬懷先人在防疫工作上的辛勞。
文:大洞敦史
現在每年仍有二億人以上感染瘧疾
在人類發展的進程裡,對抗傳染病就像戰爭一樣無法切割。眾多的傳染病裡面,瘧疾的歷史非常悠久,在約3000萬年前的琥珀化石裡,發現了帶有病原體瘧原蟲的蚊子。
瘧原蟲是透過部分品種的雌性瘧蚊(Anopheles)進入人體血液裡面。一旦罹患瘧疾,除了發燒、畏寒、頭痛、痙攣等症狀,若惡化為重症的話,甚至會出現意識不明,導致死亡。可分類為三日瘧、四日瘧、卵形瘧以及熱帶瘧(又稱惡性瘧),特別是熱帶瘧的症狀最為嚴重,若是沒有任何應急處置,極有可能致命,即使接受最妥善的治療,也有20%的死亡率。
時至今日,以非洲為首,世界上仍有幾億的人口受到瘧疾威脅。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世界瘧疾報告書,2018年有2億2800萬人感染瘧疾,有40萬5000人因此死亡。非洲占其中9成以上。
筆者是定居在台灣的日本人,很幸運地,生活中幾乎不曾遭受到瘧疾的威脅。今(2020)年,看到新聞報導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主張抗瘧疾藥能有效預防新冠肺炎病毒(COVID-19)時,已經是隔了好久之後才再度聽到這個名稱。
於是向在台南開業的醫師韓良誠(參考:日本統治時代:台灣韓石泉醫師筆下的台南大空襲,2020.08.07)請教有關瘧疾的歷史,他分享了這段往事:「第二次大戰期間,我還是小學生,當時的日本老師經常叮嚀:『就算吵架是非不得已的,也絕對不可以打對方的肚子』,因為脾臟會受損。」
脾臓是處理衰退紅血球的器官,因為瘧原蟲會大量破壞紅血球,增加脾臟的負擔。因此,在二戰前的學校,應該都是如此教導學生的吧。
抵擋外來者入侵的「戰鬥機」瘧蚊
台灣素有「美麗島」之美稱。16世紀中葉,將鐵炮和基督教傳入日本的葡萄牙人,在同個時期,行經海上眺望這座高山峻嶺聳立的島時,高呼:「Ilha Formosa!(福爾摩沙,美麗之島)」此後,福爾摩沙一詞在歐洲人之間就成為這座島的通稱。
相反地,清朝官吏或士兵則是把這座島稱為「瘴癘之地」等。「瘴」是指山林間溼熱蒸鬱的毒氣,「癘」是瘟疫的意思。1897年,駐印度英國人醫師羅納德・羅斯(Ronald Ross;1857-1932年)發現瘧疾的傳播媒介主要是透過瘧蚊,在那以前,世界各地普遍認為是因為吸入毒氣的緣故。
瘧蚊就像是戰鬥機,對來自外部且沒有免疫力的入侵者發動攻擊,寄生的瘧原蟲形同砲彈,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1874年(明治7年),日本出兵攻打台灣(譯註:日本稱為「台灣出兵」;台灣稱為「牡丹社事件」)就是明顯例子。出動的3600名士兵當中,戰歿者僅有12名,相較之下,病歿者卻高達561名,因此被迫撤兵。
幾千年以來,瘧疾就這樣子棲息在非洲和亞洲的熱帶地區,強力抵擋外來者的入侵。如果沒有瘧疾的話,世界史應該會完全被改寫吧。
台灣瘧疾研究的先驅者——木下嘉七郎和羽鳥重郎
早於羅斯的發現,台灣總督府在1895年以後就迎面對抗這個神祕敵人,在五里霧中摸索。自隔年96年起,台灣三度爆發鼠疫大流行,應付不暇,因此遲遲無法研擬出有效的瘧疾對策,但是調査工作和研究則是穩步前進。
木下嘉七郎和羽鳥重郎是日本統治初期具代表性的研究者。木下自長崎第五高等學校醫學部畢業後,在台北近郊調查蚊子生態,1901年於《東京醫學會雜誌》第16號發表「肉叉蚊第一回報告」。
之後,留學德國後回到台灣,讓瘧疾肆虐的甲仙埔(現在的高雄市甲仙區,因盛產芋頭而出名)居民約3500人一律服用作為治療藥的奎寧,得到良好效果。前途備受看好的木下卻在山岳地帶病倒,1908年不幸英年早逝,年僅36歲。木下發表的約20篇論文,成為台灣的瘧疾研究基礎。
群馬縣出身的羽鳥重郎醫師也積極投入田野調查,發現了數種新種瘧蚊,並正式釐清台灣風土病之一的「恙蟲病」是由恙蟎叮咬所引起的,對台灣醫學和公共衛生有莫大的貢獻。退休後,他移居東部花蓮開設兒童醫院,故居經過修復後,即為現在的「秋朝咖啡館」,一棟瀰漫著檜木香氣的老屋咖啡廳。
從夏威夷搭船上岸的魚
至於如何對抗瘧疾,大致上可分為「對蚊法」和「對人法」兩大方針。
「對蚊法」是透過上下水道的整備、填埋沼澤地、叢林採伐、噴灑殺蟲劑等方法,來減少瘧蚊孳生。不過,當時要求當地居民無償做這些工作,引來很大的反彈,未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1911年,總督府引入大肚魚(Gambusia affinis)也是對蚊法的其中一例。受雇台灣總督府的農業技師井街顯,到美國視察的回程途中,在夏威夷取得600尾和青鱂魚極為相似的小型淡水魚,為了避免水溫上升,把用布包裹的冰塊放在水槽上面等,小心翼翼地帶回台灣。
大肚魚的生活習性偏好蚊子幼蟲孑孓,因此被稱為食蚊魚,雖然最後活著的只剩下50尾魚,但是經過成功繁殖後,懷著萬分期待,放流到台灣各地的淡水水域。之後,雖然不知道對於消滅瘧蚊有多大幫助,但至今鄉下的池塘裡都可以看到子孫們的身影。1916年,也從台灣移植大肚魚到日本。

雖有成果,卻因戰爭前功盡棄
有關「對人法」,是採用羽鳥重郎(1871-1957年)參考德國細菌學者羅伯・柯霍(Robert Koch;1843-1910年)在新幾內亞島的成功例而提倡的方針,1910年以後成為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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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