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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詩歌節講座側記】林夢媧 X 吳緯婷 X 李蘋芬:別以女詩人之名喚我

【台北詩歌節講座側記】林夢媧 X 吳緯婷 X 李蘋芬:別以女詩人之名喚我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潔癖》亦有不少巫的意象,包含直接詩題為〈巫〉的作品,林夢媧溫慢地說:「《潔癖》的寫作時期,因為懷孕分娩、各種身體的疼痛及周邊親友的離世,我感覺到跟死亡之間的緊密連結。」

文字:沈眠|攝影:台北詩歌節

一年一度、詩壇盛事的台北詩歌節,2020年的主題為「所以我們發光」,準備了各式精彩詩歌活動與展演,以及題目多元的詩講座。日前於藝風巷,幾位去年出版了第一本詩集的青年詩人齊聚一堂,由《潔癖》林夢媧、《一次性人生》吳緯婷、《初醒如飛行》李蘋芬,以「從疼痛開出花來」為題進行對談,《Mini Me》陳柏煜則擔任主持人,巧妙穿針引線,一起靜慢逼視身為女性的處境,以及女性詩歌特質的展露。

別以女詩人之名喚我

台北詩歌節的策展人楊佳嫻開場,她表示四位詩人都是新銳創作者,人生的第一本書也才出版沒有多久,「有趣的是他們雖然互有聞名,但彼此完全不認識,今天也是頭一回見面,能夠讓他們像這樣面對面交流,是滿美好的機緣。」

人生首次執掌主持棒的陳柏煜,難掩緊張,但頗有大將之風,口音持穩地接著說:「今天的場合,讓我想到剛剛舉辦結束的金曲獎啊,簡直像是死亡之組的最佳女歌手競賽。」台下讀者似也頗有體會,笑開聲來。

隨後陳柏煜指出,柏林影展宣布2021年將取消性別分類獎項,亦即不會再有最佳男主角及最佳女主角的區別,改以性別中性的方式頒獎,僅頒發最佳主角及最佳配角。另外,今年威尼斯影展評審團主席凱特.布蘭琪(Cate Blanchett)也發表了「我想被稱為演員,而不是女演員」的談話。陳柏煜好奇現場的詩人對被名為女詩人的看法是?

穿著俐落風衣、左手不自覺插在口袋裡、發言率性的吳緯婷對如此分類頗為困擾,比如餐廳老闆如果是女性,她總會不禁地想,究竟等會兒結帳該叫她老闆,還是老闆娘呢?吳緯婷說:「詩人與女詩人有不一樣嗎?我雖然一邊會焦慮於這樣的分類,但另一邊也確實意會到,女性確實有男性無從經歷的生命體驗,譬如生孕,那確實會產生不同,也是我們無法迴避的狀態吧。」不過,吳緯婷指出,有些創作者能夠跨越性別的藩籬,女作家把男性角色寫得栩栩如生也不是沒有的事。

本日穿一襲白色羽飾洋裝顯得仙氣飄飄的林夢媧,神情平和,悠慢的語氣隱含刀光劍影,「我比較在意的是,被稱為女詩人如果是貶抑的,且會受到不友善的對待,當然沒有理由接受。就像辭世未久的美國平權大法官露絲.拜德.金斯伯格(Ruth Bader Ginsburg)所強調的,當女性是有聲量的多數的時候,比如九名大法官都是女性,而人們不會為此驚訝,也許我們就不會那麼介意在專業身分前被加上女字。」

至於,性別關於詩作的影響,林夢媧直截地舉出《媽媽+1:二十首絕望與希望的媽媽之歌》、《爸爸是怎樣練成的:20首屎尿齊飛的爸爸經》兩本詩選為例,「爸爸詩選就是一派溫暖、最多是無可奈何的模樣,但媽媽詩選相比下就多元了一些,有各種樣式,包含慘烈陰鬱、明亮璀璨或深刻悲傷。女性的身體在成為母親是從裡到外被徹底的改造過,又或者是情感面向的表達乃至於心智細膩的程度,本就與男性大為不同,自然也會反應在詩歌上,成為鮮明的差異。」

穿著碎花洋裝、氣質滿滿的李蘋芬說及近來頗為轟動、飾演美國隊長的克里斯.伊凡(Chris Evans)手滑不慎發出自己的私密照,她嘴角輕揚,眼神認真,「如果換成一名女性,不小心做了這件事,或許就會招來較多的爭議吧。」

此外,她也提起收錄於《腹語術》的訪談,「夏宇是這麼說的,女詩人這三個字不夠有意思,這種預設實在沒有意思,而且相對來說,雄偉或陽剛也是受限的。我很喜歡這樣的反向思考,女詩人的稱謂是一種窄縮沒錯,但男性的大敘事不也是另一種框限嗎?我想性別的差異,應該需要更多根源上的思索與探討,不該只是簡單的劃分。」

影響詩歌創作的關鍵人物

陳柏煜緊接著提問詩人們,有沒有對自身作品造成巨大影響的關鍵人物或事件?

林夢媧燦笑道:「可能要分成兩個部分回答。首先是我的先生,早在我們初認識的時候,也還沒有交往,他就一直在跟我談文學,好像生活裡就只有這個東西,沒有別的,我就滿自然被帶往這種方向。」她輕輕搖了搖頭,像是也覺得匪夷所思,「等到真的戀愛了,就更誇張了,每次約會都會帶一疊詩集給我,所以我能不想寫詩嗎?」

而且此人嚴苛指數無敵高,完全沒有在客氣的,每每都會給予林夢媧痛擊也如的批判,一個字一個詞的檢視與辯證,「像是我為什麼會用這個詞或意象?背後的用意是什麼?甚至會說我的文字撐不起我想表述的情感,反正就是讓我想直接跟他起衝突的發言。但當時我又沒辦法跟他辯駁,他能夠動用的文學資料庫太龐大,隨便舉例都像是在砸我,我只能啞口閉嘴。但也因為他的訓練,我漸漸不依賴或信仰靈感,寫詩變作漫長的思考過程,我非要把一件事徹頭徹尾地想清楚了,才會寫成一首詩。」

第二號人物則是吳俞萱,林夢媧表情沉靜:「寫詩這件事總是擺脫不了同溫層語言,但吳俞萱不是,她像狼一樣走在自己的荒原上,全力建造自己的語言系統,打破我對現代詩的既定認識。」她以為,吳俞萱的詩歌有著野生的動物性、明確強烈的速度感,「對安逸過敏的她好像總是為難自己,保持離開和移動的狀態。吳俞萱曾經說過詩不是重要的,不是一定要寫詩,只是剛好她記錄下來的東西符合詩的形式。我是在南部重男輕女的家庭環境下成長的,看著吳俞萱無畏塑造自己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對我的啟發與衝擊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