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台灣從「寶島」變成「媽寶島」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Photo Credit: Preston Smalley CC BY SA 2.0
過去,很多人都說台灣是一個寶島,今天,我想多加一個字上去:台灣是一個「媽寶島」。媽寶,有兩個成人的角色,一個是媽,一個是寶。媽,指的是控制欲強的大人,什麼都想幫寶決定。寶,指的是倚賴心重的成人,什麼都想讓媽決定。
媽寶的關係中,如果媽不想當媽,寶不想當寶,這個關係就沒辦法成立。雖然過程中媽可能會覺得累,寶也希望可以獨立,雙方都想要解脫,但是只要分離一段時間,兩人的互相需要就會隨著時間的拉長而日益明顯,於是媽寶之間的聯繫甚至比過去更強,於是媽繼續想要控制寶,寶也想要繼續被媽照顧。
在大學裡,我們可以看到媽寶,大學生考試不及格,家長去找教授理論。我的兒子那麼乖,讀書那麼認真,教授是哪裡看孩子不順眼,憑什麼給個不及格的分數?誇大著成績單上的紅字成了人生汙點,會斷送孩子的美好前程。
在職場裡,我們可以看到媽寶,研究所畢業了出去找工作,面試的時候家長全程陪伴,未來的上司提問,求職的新人一個字都沒說,都是家長代答。開始上班後,家長每天送午餐便當,上下班接送更是理所當然的了。
如果只是這樣,那也不值得在寶島上面多加一個媽字。
事實上,媽寶關係並不只有侷限在成年的親子之間,政府與人民之間也存在著媽寶關係。人民倚賴政府的習慣極重,政府控制人民的欲望極強,雖然已經是民主投票的選舉制度了,人民卻仍然期待能夠選出明君然後一切讓政府決定就好,自己樂得輕鬆什麼都不必做就可以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媽寶關係的其中一個特徵,就是寶不想要負責任,於是什麼責任都推到媽的身上去了。而當責任其實不在媽身上,或是媽不知道怎麼負責的時候,只好嚴格控制寶不要去做一些會出狀況的事情。
所以才會出現台灣是一個海島國家,但是人民卻有很多海岸靠近不了的現象,於是對海越來越陌生,出事的機會也就越來越高。就算是可以靠近的區域,總還是天有不測風雲,出個意外,有人溺水了,有人被浪捲走了,於是開始從政府的主管機關找個人來負責任。
即使是無法預測的瘋狗浪,出事之後媒體一樣可以在頭版用昏官來謾罵主管機關的負責人,而政府只好對那些出過事情的地方更嚴加管制。明明是風景最好的地方卻加上欄杆,明明是海泳的好場所卻把活動區域控制到救生人員有辦法即時掌握的範圍,結果所有海灘都變成兒童池。
人民要政府這個媽負一切的責任,政府只好把人民都當成沒有行為能力的寶來嚴加看管。而這樣管制的結果呢?反正心想著出事有政府會負責,於是人民失去了風險意識,也不懂管理自留的風險。去海邊玩的人不知道有潮汐,結果漲潮之後被困住了;去溯溪的人不知道午後雷陣雨之後溪水會暴漲。結果七天之後才回得了家。
死者為大的傳統觀念,也讓社會輿論不忍苛責意外當事人的責任分成,於是所有的責任都落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事出必有因」的追究習慣,則讓整個社會不願意面對事情有可能真的就純粹是意外,或是很偶然的系統性成因而跟任何人都無關。於是隨便抓一個人來負責,但是其實真正該做的是調整系統以減少缺陷而不是追究人為疏失。
當輿論都想找一個代罪羔羊出來的時候,系統或制度的問題就被忽略了,而下一個受害者也會繼續產生。這也就是媽寶系統的正向強化循環。
這就是為什麼挪威的懸崖可以沒有破壞景觀的護欄,卻又只出過一次事件。當我們忙著找人負責的時候,人家把精神花在提昇每個人的自我保護意識。成熟的人能夠認知到自己暴露在風險之下,要格外謹慎,對自己的安危負責;幼稚的人則是不顧安危橫衝直撞,跌倒了受傷了就怪桌子不應該在那裡、地板不應該那麼硬,連孩子做錯了事情也一定先宣稱本性善良都是他朋友帶壞的。有時候寶當久了,即使已經變成了家長也還存在著寶那卸責的習性。
政府成了媽,人民成了寶,這好像也不怎麼稀罕,更有意思的是,連企業都成了寶,動不動就要政府補貼。過去政府對LED產業的補貼可不少,但是扶不起,產能過剩只好拿著LED去蓋植物工廠,明明是陽光充足的緯度,卻還是把植物種到了屋子裡。
利用台灣便宜的電力聽起來也是一門不錯的生意,但是學界、業者竟是希望政府可以補貼電費,這夠不夠媽寶?更別提像是遠通電收等財團明明違約了卻還對高公局提告,像不像是小孩做錯了事情還敢做不敢當,然後抱著媽媽大腿耍賴?
靠媽、靠爸靠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如果台灣的企業都只能跟政府組成媽寶聯盟,動不動就要政府補貼、減稅、讓台幣貶值,說多有競爭力恐怕都要讓全世界嘲笑了。
台灣這個媽寶島,如果想把媽這個字去掉,其實也沒有那麼難,當媽的請放手,別管那麼多;當寶的請有點肩膀,該負的責任別亂推,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到,成熟一點,不要老想著依賴別人就能過好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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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居家照顧服務,幫助年長者走出老老照顧困境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老老照顧」家庭似乎隨著高齡化越來越多,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
近十年來,隨著高齡化、少子化和各種社會發展趨勢的疊加,年長者的照顧問題浮上檯面,「老老照顧」的狀態,也逐漸進入公共話語中。所謂的「老老照顧」,是指65歲以上年長者,不僅要應對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而來的健康問題,還要承擔24小時照顧另一位長者/失能長者的重負。
身體上的高負荷和精神層面的緊繃狀態,常使得這些年長的照顧者,處於身心失衡的邊緣。他們可能更容易罹患憂鬱、焦慮和失眠等心理健康問題。除此之外,照顧者可能因為照顧工作而無法安排個人時間,無暇參加社交和娛樂活動,導致感到孤獨和無助,與社會疏離。對於年長者而言,他們的社交資源和互動網絡本來就相對缺乏,這些內在的壓力就更容易被忽視,使得老老照顧的挑戰,在社會上長期處於被低估的狀態。
本來以為,只是跌倒而已⋯⋯
77歲的洪爺爺和72歲的洪奶奶,住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小社區裡。他們夫妻倆有三個孩子,長女和次子都已經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只有曾經小中風的長子與他們同住,一家三口靠著洪爺爺的豬血糕攤子,勉強的維持著生活。

大約在五、六年前,洪爺爺就發現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下腹部常常疼痛。或許是不願意面對自己生病的事實,因此只讓醫生開止痛消炎藥應付病狀,拒絕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但今年初,他突然四肢無力,倒了下去。這次,醫生檢查出了洪爺爺的疝氣問題,緊急動了手術。但手術之後,身體的復原狀況並不理想,脊椎也發現了退化和磨損等問題,再加上原本就有高血壓和青光眼,洪爺爺不僅無法做生意,連生活起居都得依賴洪奶奶的照顧。從起床到進食、洗漱、上下床,生活的每一步都需要依靠妻子攙扶協助。但是,洪奶奶自己也是一個70多歲的長者了,骨質疏鬆症和膝關節病痛已糾纏她多年,加上獨自照顧著失能丈夫的壓力,不管是在體力或心理上,對奶奶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負荷。「我照顧他(洪爺爺),要背、要推、要抱⋯⋯照顧得我自己都生病了,全身都在痛。我們住四樓,沒有電梯,帶他去看醫生,要找爬梯機的人來幫忙,上、下樓一趟都各要花費900元,真的太貴了,負擔不起。」洪奶奶說。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看到洪家爺爺奶奶處在這樣的困境中,建議奶奶尋求外部援助,她才終於在今年八月,撥打了1966申請長期照護服務。

老老照顧的窘迫,有可能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老老照顧』的狀況,在已經是高齡社會、即將邁向超高齡社會的台灣,的確有越來越多趨勢。」伊甸基金會的居服員督導陳紹慈解釋道,在傳統的台灣家庭中,照顧長者通常會被視為是家庭成員的責任,然而,隨著現代生活節奏的加快、勞動力市場的變化、現代家庭組成的改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法提供日常的家庭照顧。這使得許多中老年人,在自己可能也需要被照顧的情況下,仍得承擔起照顧更年長或健康狀況較差的老年人的責任。「許多家庭會陷入『老老照顧』的狀況,有幾個主要原因,一是資訊的缺乏,比方偏鄉、經濟條件較差、資訊取得不易等等,讓這些家庭可能不知道,其實有其他的管道可以提供協助;另一是傳統觀念的束縛,很多人會認為把父母親送到老人院,就是代表不孝。」

一直以來,伊甸基金會嘗試用許多不同的方式,提升一般民眾對於長照議題的認識和敏感度。因此,從都市到偏鄉,伊甸基金會在全台各地設立長照服務站、關懷據點、長照機構、日照中心、社區輔具站等實體單位,定期安排社區服務,包括訪視、弱勢長者餐飲服務等等。也透過社群媒體,例如YouTube、Facebook、Instagram和Podcast等平台,向不一樣的族群和年齡層傳播關於長照的觀念。「我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知道,傳播新的觀念不容易,改變舊的觀念更是困難。就像獨自照顧洪爺爺的洪奶奶,如果不是提供爬梯機服務的工作人員建議,她可能要更久,甚至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是可以獲得幫助的。」陳紹慈說道。

除了讓大家認識被照顧者的需求之外,近年來,伊甸基金會努力將照顧的範圍,拓展到照顧者身上。「因為照顧者所承受的身心壓力是驚人的。比方他必須承受情感上的壓力,尤其是照顧親密的家庭成員時,可能會特別悲傷、無助或焦慮,在所照顧對象的健康狀況惡化時更是嚴重。」另外還有與社會隔絕、經濟壓力等等,陳紹慈也提醒道,照顧者還有很大的一個壓力來源,是自己的身體負擔:「照顧工作往往涉及體力勞動,而且是很大量的勞動,比方協助病患移動、翻身等等,在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的情況下,照顧者自己可能也很快就會受傷。」像洪奶奶的情況就是如此——她自己的膝蓋和骨質疏鬆的問題,就在照顧洪爺爺之後變得更加嚴重,因此,提供適當的支持和關懷給照顧者是非常重要的。這樣的支持包括提供實際的照顧服務和經濟援助,包括心理和社會支持,包括讓照顧者擁有喘息的時間。因為,只有照顧好自己,才有能力更好的照顧別人,所以伊甸基金會的努力,不僅提升了照顧者的生活品質,同時也加強整個長照體系的效能和持續性。
安享晚年,應該是我們共同期待的未來
在居服員開始協助洪家之後,洪奶奶終於感到身上的重擔減輕了一些。「他(洪爺爺)是很固執的人,又餓不得。以前我得幫他洗好澡之後再去弄飯,他會因為餓了而生氣。現在有一哥(居服員)來幫忙,我可以趁這個時候趕快去處理午餐,他一洗好就可以吃,真的覺得輕鬆很多。」不只如此,洪爺爺也非常喜歡一哥的協助。只要是一哥要來服務的日子,洪爺爺總是早早就期盼著他,不斷詢問他人什麼時候會到。另外,洪奶奶也在個管員的評估和協助下,申請了居家用的輔具,這樣即使居服員不在,她獨自照顧洪爺爺也會輕鬆一點。

「我們在評估每個家庭的狀況的時候,都是先看他們當下最緊急的需要是什麼,就從這邊開始安排。這也是我們和每一個家庭認識彼此、磨合的開始。因為我們往往在評估的過程中,就會發現家庭中還有更多需要協助的地方。我們必須慢慢地、一步步地協助家庭接納更多的服務項目,或者嘗試其他的服務方式。」伊甸基金會居服員督導說到,協助個案家庭,必須設立短、中、長程目標。以洪爺爺為例,現在他接受了沐浴、肢體關節活動這些服務,然後也申請了輔具,這屬於短程的目標,拉到中、長程來看,居服員督導更希望可以鼓勵洪爺爺出門、願意去看醫生,讓他的脊椎得到真正妥善的治療和照顧。「因為洪爺爺還蠻喜歡和居服員相處,所以未來我們也期待可以透過居服員的引導,讓他能夠走出家門,接受治療,甚至體力可以好到能夠進入我們的日照機構或社區據點,參加活動。」伊甸基金會期待著,在大家的協助下,洪爺爺和洪奶奶能夠生活得更舒適,好好享受老年生活的每一個美好時刻。

「老老照顧」家庭越來越多,老夫妻互相陪伴很美好,但年長者照顧的問題,不該成為另一位長者的負擔。「老老照顧」反映了這個社會,對長者的支持和資源分配不足。我們期待的是,在經歷了大半輩子的努力之後,年長者應該能夠享有安穩、尊嚴和被溫柔支持的晚年生活,而不是面臨照顧其他老年人的壓力。多年來,伊甸基金會投注心力,希望能夠成為年長者晚年的依靠。但我們更希望的是,有一天社會可以建立一個更友善、全面的支援系統,確保長者都能擁有一定的生活水準。這樣的系統應該涵蓋足夠的醫療照護、經濟援助、居住安排以及社交活動,減輕個人和家庭的負擔,並提升整個社會對於年長者的關懷與尊重,更進一步的,讓長者們享受他們應得的尊嚴和幸福。
伊甸基金會「老人照顧服務計畫」透過日間照顧、公托中心、關懷據點、居家服務、長者送餐服務、照顧者團體支持、照顧者資源連結等,讓長輩在熟悉的地方找到服務,也讓照顧者在專業的地方得到喘息,讓每一位長輩及照顧者一起安心、快樂地好好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