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困惑問莊子【第二部】》：面對言語攻擊，莊子會建議我們針鋒相對還是保持沉默？

人跟人溝通必須憑靠說話，使用語言；你聽我說話，就該知道我在想什麼，但後面你卻說你不是我，所以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這是莊子表現得最精彩之處，即便惠施是名家的代表人物，莊子卻在這一席語言交鋒上遠遠超越惠施爭辯的層次，惠施因此只能啞口無言了。

• Q：如果惠施還有一次機會，他還可以怎麼樣做？

假如我是惠施，聽完莊子說「魚真快樂」。我便會說：我不認為魚快樂。這樣就好了，各說各話，只能到這個程度。因為莊子說「魚真快樂」，惠施說「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樂」，辯論就開始了。一旦開始辯論，惠施就注定要輸，為什麼呢？因為惠施不是莊子，不會知道莊子「怎麼知道魚快樂」，然而惠施又聽到莊子說的話了。

人跟人溝通必須仰賴說話，假設我今天跟你說：「今天我過得很快樂。」說不定我騙你，其實我內心很痛苦；或者我跟你說「我現在很緊張。」但說不定我其實感到非常輕鬆。因為，人的語言與真實情況本來就可能出現落差，正常情況下，一個人說話，對方就會認定說的話呈現了說話的人心中的意思。惠施先聽到莊子說魚快樂，後面卻又否認，這便與他自己前面說的「我聽到你說魚快樂」與「知道你知道魚快樂」產生矛盾了。

我想，莊子爭辯的目的是希望達到不爭的結果。惠施喜歡賣弄他的語言才華，畢竟這一方面是他的專長，莊子卻想透過這些爭辯，和他進行另一個層次的溝通，為了讓他知道語言本身有其限制。

因此，西方研究語言的學者們很強調「開顯」的概念：彰顯得越多，遮蔽也會越多。若什麼話都不說，沒有話語，人與人之間便不會有語言或話語造成的誤會；相反的，我話如果說得越多，也許你本來已經聽懂，卻被過剩的話語干擾，越聽越迷糊，到最後反而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我教書教了幾十年，有時候談到某個問題，簡單說完了就好，學生希望我再解釋清楚一點，越解釋越複雜，到最後原來懂的反而不懂了。所以，有時候我們仰賴語言來表達思想，確實會有這樣的困難及盲點。莊子其實把話語產生的這種困境看得非常透徹，因此他很希望大家回歸自然的情況。

莊子的思想重點之一，就是要讓許多人間真正的問題回歸事實層面，大家各自安於自己的天命與本性，然後照實際的生活去發展。任何要說的話，不過只是用以表達個人的知、情、意，如果別人有不同意見也該互相尊重。

惠施聽到莊子說「魚真快樂」，如果只是回應：「我覺得魚不快樂。」莊子也不能問他「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不快樂？」尊重彼此各抒己見，便能有效化解沒有必要的爭論。很多場合可以學習莊子的智慧，就是設法不爭，讓事實自己說話比較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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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人生困惑問莊子【第二部】：工作的藝術及其他（增訂新版）》，九歌出版

作者：傅佩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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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莊子的寓言，詮釋職場主管與下屬相處，
最超脫自在的哲學家——莊子的亂世生存術！

現代人樂於追逐名聲，我們該怎麼思考，才能從擾攘的名利場裡超脫自在？
如果發生了爭端，我們應該選擇針鋒相對還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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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講最末附有延伸閱讀，讓讀者親炙《莊子》原典文獻，得魚忘筌。

Photo Credit: 九歌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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