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的童話》導讀:這些大作家們已為我們示範,童話創作其實大有可為

《大文豪的童話》導讀:這些大作家們已為我們示範,童話創作其實大有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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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寫的是童話,自然必須恪遵若干童話的規則。但「法豈為我輩而設」?規行矩步豈不讓大作家也落了俗套。他們才是真正的文學立法者,文類的解放者,不斷在拓展和界定既有的疆域與意涵。

我總共選定了三十位作家,從生於十七世紀末的伏爾泰到歿於二十一世紀初的萊姆,橫跨了大約三百年,作品依照出版年分排序。他們最主要的身分有思想家、詩人、劇作家、小說家,只有德國的霍夫曼、英國的麥唐納、丹麥的愛沃德被習稱為童話家,其餘大抵皆屬「玩票」性質。作品長短不一,從瑟伯的未滿千字,到麥唐納的兩萬三千多字不等。

本書作品選譯之初以未有中譯本者為原則,即使在翻譯進行中發現前人已經譯過,為求譯筆統一,順自己的筆調,刻意忽略他譯。首度嘗試文學翻譯,著手時不免生澀,幾則長篇後方覺順手,進入尾聲,則感妙趣橫生。在這過程中深深體會只有翻譯才有可能真正做到細讀(close reading),即使如此,誤讀的情況仍然此起彼落。大家手筆畢竟不凡,任何字詞的採用、位格的擺置皆非出於隨性,而旨在營造出特別的故事氛圍與人物效果。誤讀必然導致誤譯,何況有不少作品是轉譯自英語以外的歐洲語言,這是期望方家指正的。

眼尖的讀者會立即發現這部選輯並未納入任何女性作家的作品,這一方面是不得不然,另方面則是有意為之。二十世紀之前,能與這些巨匠相提並論的女性作家並不多見,即或有之,也未必寫過童話。我尚未能從珍.奧斯汀(Jane Austen, 1775-1817)、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 1819-1880)、喬治.桑(George Sand, 1804-1876)或是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 1882-1941)這種等級的作家身上找到她們的童話作品。此外,童話其實是女性作家頗為擅長的文類,從十七世紀的沙龍女主人到二十世紀的詩人,說是枝繁葉茂,名家輩出,絕不為過,值得以另一部專書來表彰她們的文學風采。

大作家一展身手,不落俗套

童話有如一汪深潭,望之水波不興,實則暗藏魚龍。又可比一片廣袤的森林,有繁花爭奇鬥豔,偶爾迎面而來幾株奇葩,仰頭凝望,卻見古木參天。寫的是童話,自然必須恪遵若干童話的規則。但「法豈為我輩而設」?規行矩步豈不讓大作家也落了俗套。他們才是真正的文學立法者,文類的解放者,不斷在拓展和界定既有的疆域與意涵。他們優游其間,且又遊刃有餘。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 1712-1778)活躍於沙龍文化盛行的法國,也是童話盛行的時代,他的〈異想王后〉(The Queen Fantasque, 1758)既是童話,但也是對於童話的調侃。

才華洋溢的伏爾泰或許並不同意他的〈白牛〉(The White Bull, 1774)被歸為童話,作品所呈現的博學多才,善用古典文學與聖經典故,都與典型童話所著重的簡樸原則背道而馳,但出人意表的圓滿結局仍滿足了所有讀者的期盼。韋蘭德(Christoph Wieland, 1733-1813)被認為是德國教育小說(Bildungsroman)的開創者,他的〈賢人之石〉(The Philosopher’s Stone, 1789)展現中世紀傳奇文學的餘緒,主角起初熱中黃白之術,從騙局中反璞歸真,獲得啟蒙。

歌德的〈青蛇與麗百合〉(The Fairy Tale of the Greand the Beautiful Lily, 1795)如夢似幻,帶有濃厚的神話色彩。喜歡榮格學說的讀者,應該會見獵心喜。事實上,人智學和華德福教育系統的創始人史泰納(Rudolf Steiner, 1861-1925)就深受歌德的影響,也為文分析了這篇神祕的故事。四位作家分別表現出啟蒙時期的磅礡氣勢,在他們筆下,童話遠非只是鄉野奇譚。

浪漫主義是個意義分歧的概念,表現在童話上自然也就呈現多樣的面貌。蒂克的〈金髮艾克柏〉(Eckbert the Blonde, 1797)仍帶有中世紀的遺跡,簡單的敘述卻蘊含透骨的驚悚。童話史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霍夫曼的〈華崙礦山〉(The Mines of Falun, 1819)依舊是一貫的詭異風格,在幽暗中以悲劇收場。兩位德國作家,加上美國小說家霍桑的〈毛羽頂〉(Feathertop, 1846),以及王爾德的〈坎特維爾之鬼〉(The Ghost of Canterville, 1890)分別呈現了哥德式小說的風貌。浪漫主義時期的作家著重情感奔放甚於一切,常有驚世駭俗之舉。

詩人諾伐利思的〈海雅辛與若思華〉(Hyacinth and Roseblossom, 1802)隱含理性與感性的思辨,而普希金的〈漁夫與金魚的故事〉(The Tale of Fisherman and the Fish, 1835)則又回歸到民間文學的傳統,暗諷女皇貪婪的朝政。葉慈的〈無羈之夢〉(Dreams That Have No Moral, 1902)把我們帶到凡人與仙鬼雜處的時空,無異是一則鄉野傳奇。卡爾維諾的〈迷離之宮〉(The Enchanted Palace, 1956)則讓我們回到童話與神話的南歐發源地,永遠不缺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