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未來大學」之前,先解決「現在」的四大問題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就算你知道未來在哪裡,好不容易做到可能20年過去了,到時候不是又落後20年嗎?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大學跟不上外面的變化,關鍵不是畫大餅,而是告訴大家現在的問題,以及如何建立一個可以不斷改進和調整的機制和文化,這才是大學的「問題」。
半年前曾經參加過一場台大D School工作坊,裡面有不少產官學的前輩,我最後分享了自己的心得,
「現在花時間討論20年後的未來大學,20年後豈不是又要再討論一次⋯⋯」
也就說,就算你知道未來在哪裡,等好不容易做到,可能20年過去了,到時候不是又落後20年嗎?這就是為什麼現在的大學跟不上外面的變化。關鍵不是畫大餅,而是告訴大家現在的問題,以及如何建立一個可以不斷改進和調整的機制和文化,這才是大學的「問題」。
我們先來看看台大「未來大學」規劃(其實都不是新東西):
- 將致力開設跨域學程,像是「院不分系學士」、「校不分系學士」,目前校內已有幾個學院著手規劃(例如數學系、醫技系等),預計最快在111學年上路。
其中,院不分系學士,也就是「學士班」,清華大學已經推行多年了。
至於,校不分系學士,其實就是類似現在的交大百川、成大不分系。至於那個「空白學程」則就像是清大的「實驗教育方案」。
- 重探索體驗的「流浪學習計畫」,讓學生在四年之間有一個自主探索、充電的機會,可申請空檔年(gap year),或空檔月、空檔週,等同出國交換學分認證。
基本上,教育部和很多非營利組織和基金會早有各種「青年壯遊」計畫,而且念一念休學誰不會呢?
- 提出「校友保固計畫」,各年齡層校友獲得隨時返校充電的機會,「免費贈送校友二、三十個學分,終生有效,甚至可發行校友三倍券,用來折抵學分費。」
其實,這個本質上就是現在各大學早就有的「金雞母」,就是進修推廣部,也就是要賺校友的錢拉,但校內有多少課程值得校友回來上課?
- 正在試辦「學士榮譽學程」,可以培養學生探究式的學習能力,創造新知,學生如果能進一步寫出論文,就能獲得學程證書,證明自己的「學力」。
其實就是現在很流行的Undergraduate Research(大學生研究計畫),不少大學和科技部都有在推。

以上這些事情都有單位或學校在做了,台大願意改變當然支持,但大費周章開一個高峰會,卻沒有提到如何落實,才是最大的「問題」。
我去年寫過過清大、交大和成大三校不分系的專題報導,採訪過老師、學生和畢業校友,現在人也在高教體制內。以下分享自己觀察和體驗到的「痛點」,期待不只是台大,每一間大學都可以先想想怎麼解決問題。
空白課表說得簡單,但配套措施呢?
現場的問題是,相較每個系的必選修菜單都排滿,大多數的不分系學生不見得知道哪些系、有哪些課適合自己四年的學習路徑?哪些課應該先修、該如何搭配?誰來跟學生討論、介紹?
再來,課選不到怎麼辦?某系的必修,不想讓不分系的學生選修,因為覺得他們的程度不到。又或是程度太好想修研究所的seminar,也不給修的時候,誰夠份量去溝通?
還有,哪些課可以「承認」學分?線上課可以嗎?校外課可以嗎?實作專案、實習可以嗎?認證的標準是什麼?接下來就有老師會質疑,如果學生有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以上的學分都不是在「台大」修的,那還算是「台大畢業生」嗎?
畢業專題,誰能帶學生做?
清大、交大和成大都不約而同地用「專題」當作很重要的畢業門檻,面臨的問題也很類似。畢業專題不是「期末報告」,大多數教授的專長則是做研究,但不是每個學生的專題都是研究類型,請問教授都會帶專題嗎?
不分系學生有興趣的領域五花八門,有的領域剛好XX教授適合,但XX教授為什麼願意帶?他要上課、做研究、要帶自己的研究生,還有各種行政、外面的計畫和顧問案,有什麼動機和好處?
這種「專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讓學生可以靠「作品」找到工作。所以每個專題最好都有業界Mentor,教授或學校有這些人脈嗎?而且也不是找個人來當Mentor就沒事了,要先跟學生討論到一個階段,才能去找合適的人,Mentor和教授的角色和權責如何分配?Mentor又有什麼好處?

學生的生活和生涯,誰來照顧?
一般的系所有導師、有系辦的專職行政人員,目前各校得不分系幾乎都沒有,就連「導師」很多都是主責的一、二級主管兼任,或是熱血的教授,而真的執行的人?學生只能去找身兼多職的專員,就像是個孤兒。
有興趣的人可以去看這幾間學校網頁,上面生活導師、行政導師、專題導師、校外業師等洋洋灑灑列了一大多,不要說一般人看不懂,其實校內的學生和老師自己也一頭霧水。讓學生探索是一件好事,但並不是給了時間、空間就會自然發生,而大學裡有多少教授可以扮演學生的人生導師?又是專職的嗎?
學習者為中心,有多少課該淘汰?
很多學校都會喊「以學習者為中心」,但沒有一個學校有勇氣去問學生、或業界的校友,有哪些課是真的有用的,哪些課沒有用或該調整?開放「空白學程」說得很好聽,請問有多少課程是值得學生坐在教室裡聽課的?或是達到有效學習?(可參考這篇台大新生的心得)
當大學教授的課程沒有重新設計,個案沒有與時俱進,講授為主的上課方式有沒有改變,和現實生活、解決問題有什麼關係?和學生想做的事又有什麼關係?喊了一堆打破「邊界」,結果還是一樣的老師和課程,憑什麼期待會有不一樣的學生?
最需要打破的邊界,就是「教授」
看到上面四點,說一句得罪人的話,最主要的問題,都出在同一種人身上,就是教授。
有多少教授可以引導學生、扮演人生導師?
有多少教授能放下手邊事物,全心做這些事情?
有多少教授能帶學生做專題、各領域都達到業界水準?
有多少教授願意重新備課、針對現在的趨勢再調整和改進?
有上述「專業」的人士,又有多少人能走進學校幫忙而不只是「志工」?
又有什麼樣的體制,能讓上述的事情落實?不好意思,制定制度的人還是「教授」。

要談未來大學,要談學習者為中心,就要先承認問題,未來可能不需要教授,更可能不需要現在這種大學。
畫了那麼多大餅,我只想問台大一句,你敢從教授的光環開始「打破」,用合理的條件聘用更多更適合的人才來取代「教授」、落實未來大學計畫嗎?
本文經作者授權刊登,原文刊載於此
延伸閱讀
- 「高教創新」喊了二三十年仍然做不到,因為最「不重視專業」的就是大學
- 當學生為了360萬放棄台大,已經宣告了「大學之死」
- 大學不分系|既然大學生都學非所用,不如就「不分系」算了
- 談大學社會責任之前,先想清楚大學教育是為了什麼?
責任編輯:丁肇九
核稿編輯:翁世航
感受空間的魔幻,讓自己好好被感動一番——當我們走入齊柏林空間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齊柏林空間最新特展《覓城》,以「候鳥視角」探訪城市的肌理,訴說一座座城市的美麗與哀愁。齊柏林空間自2019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見山》、《逐岸》、《映河》三檔展覽,累積近6萬人次參觀。
「城市,總是無怨無悔,接納來自四方的人,概括承受各種夢想。人與城,由無數自我構成;人與城,心跳同步,緊緊連動。」
吳念真在展覽預告片中,以溫暖樸實的配音,邀請大眾走進齊柏林空間特展《覓城》(The City, The Flâneur ),透過齊柏林導演的攝影作品,以「候鳥視角」飛越山巒,探索一座座城市的肌理,亦從嶄新的俯瞰視野,發現家鄉城鎮潛藏的心跳脈動。
城市,是人們共同生活的地方,包容形形色色的日常風貌。在本次齊柏林空間《覓城》特展中,觀者不僅能欣賞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的作品,更可看見作家鄧九雲、設計師張溥輝、攝影師陳敏佳、社會學家李明璁等協同創作者,透過自身的觀察與詮釋,與齊導的攝影作品展開對話,並再次交織出不同風貌的故事。




在齊柏林空間展場中,閱讀齊導與協同創作者拍攝的一幀幀影像、深深刻下的一字一句,拼湊美麗島嶼的城市輪廓,一種美的感受在這個空間升起,讓觀者不禁感嘆與敬佩。當人們習於低頭、幾乎時時刻刻浸淫於數位虛擬世界,卻仍有一群人願意撐起一座齊柏林空間,以實體展覽的渲染力帶給觀者感動,背負重現齊導的攝影之夢、訴說山河海城市的故事、喚起人們對土地的重視等使命⋯⋯究竟是什麼帶給他們動力,讓這群人願意在淡水老街的古蹟洋房中亮起齊柏林空間的燈,持續為世人帶來感動的光火?
「當人們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透過空間策展,將意念傳達給觀者
「我發現,每一個人都會在一張照片前駐足許久。」
故事始於 2017 年,一場空難讓齊柏林導演離開了我們。當時齊導的親朋好友決定舉辦攝影特展,讓感念齊導的民眾能前往追思,短短三週便累積了將近十萬人參觀。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執行長萬冠麗回憶道,在齊柏林追思特展上,許多來觀展的民眾都會在影像作品前駐足許久,「觀眾看著齊柏林作品的眼神,到現在我都還記得。人們在齊柏林的每一幅作品中看見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台灣,以及尋找自己的家。」
萬冠麗接著說起看見·齊柏林基金會的開端。「許多觀眾以為齊柏林就是電影《看見台灣》的導演,事實上齊柏林在空中拍攝25年,他是一個堅定且堅持的空拍攝影師,累積了大量尚未面世的攝影作品。所以他離開的時候,我們深深覺得應該要讓他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見,更重要的是看見齊柏林鮮為人知的那面——他的努力、他的熱情、他對工作的執著。」
齊柏林「為土地請命、為環境發聲」的遺志,以及25年對空拍堅持不輟的熱情,促成後人成立「看見·齊柏林基金會」,更感動了8,052位共建人慷慨支持,遂有了齊柏林空間作為基金會夥伴的基地。自2018年成立開始,基金會便持續整理齊柏林遺留的數十萬張空拍影像紀錄、進行數位典藏的任務;此外,也有系統地策劃不同主題的實體展覽,讓齊柏林的影像能量得以更深刻的傳達給世人。
「候鳥的人返航必經之地」——齊柏林空間選址淡水
許多人好奇的是,為什麼齊柏林空間選擇落腳淡水?萬冠麗表示,當時為尋找一處空間足夠、方便抵達、可承租的地點,一路找到了位於淡水老街的現址。巧合的是,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董事長歐晉德透露,淡水一帶的古色古香,正是齊柏林最喜歡的地方風光。
「齊柏林曾經和我說過,當他從海平面要飛回台北,映入眼簾的就是淡水小鎮。淡水,就是齊柏林每次返航進入台北市的轉折點。」
「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齊柏林要帶我們來的地方。」歐晉德曾如此對萬冠麗說。
齊柏林空間最終於淡水老街落地,行人散步至此,首先可見一道白色的「燈・山」牆。遠觀可見仿若雪山的層巒疊嶂,近看則可發現牆上鑄刻著齊柏林空間共建計畫的8,052名贊助者姓名。這道共建牆的一磚一瓦,象徵民眾齊心守護環境的力量,亦是齊柏林空間要訴說的目標。
在齊柏林空間裡,還有一群深受齊導感動、願意付出行動的人,那就是展館服務志工。對他們而言,齊柏林空間是傳播環境教育意義的場域,也是讓志工能身體力行、貢獻影響力的所在。
例如導覽志工周明德、陳錦雪分享,儘管淡水對於台北市地區民眾或其他縣市遊客來說地處偏遠,但人們因為感念齊柏林導演的精神、又或是喜愛齊導的空拍作品,總是不辭辛勞,願意舟車勞頓來到淡水,在齊柏林空間慢慢地走、靜靜地看、細細地體會。而實體展場的魔幻能量,在細膩的攝影作品包圍、志工娓娓道來的故事之下,於焉展開,觀者唯有親身走入才能明白。


「我們班叫做齊柏林」——讓環境教育的種子飛入心中吧
齊柏林空間自 2019 年4月啟用,至今已經舉辦了四檔展覽,分別為《見山》、《逐岸》、《映河》、《覓城》,策展脈絡依循齊柏林生前提過的「山-海-河-城市-人」的方向,將齊柏林留給世人的大量空拍影像,於不同主題的策展計畫中正式公開,讓民眾從多種視角再次看見美麗台灣。
為了好好運用影像訴說土地的故事,齊柏林空間的每次策展,可不只是將影像陳列,事前必須有數位典藏的龐大工程支持,接著挑選作品,讓每一幀影像都能更有系統性、有故事性地被看見,向觀者傳達隱藏的意念。用心的策展民眾有目共睹,其中,2021年度特展《映河》更獲得德國紅點、日本Good Design、台灣金點等國內外設計大獎肯定。
除了獲得獎項青睞,齊柏林空間的環境永續精神,也吸引企業共同倡議。2020年底,看見·齊柏林基金會與全家便利商店合作,以公益零錢捐的方式,啟動「齊柏林空間・環境教育基地營」計畫,預計五年內邀請一萬名學生入館參觀學習,讓環境教育往下扎根。
在眾多走進齊柏林空間的學校團體中,特別讓萬冠麗印象深刻的是來自新竹市的竹光國中。由於竹光國中的學生可以為自己的班級取一個名字,因此有某一班級的學生便決定取名為「齊柏林班」。那天,「齊柏林班」來到齊柏林空間參訪,導師對於學生們的專注不禁感到驚喜——
「外頭熙熙攘攘的淡水老街這麼的吸引人,我以為孩子們會坐不住。但是我看到他們專注於欣賞作品、享受影像美景的神情,以及不捨環境被破壞的感嘆⋯⋯那種質樸而真實的反應,令我驚訝而感動,也更加覺得環境教育是不能等的。我很慶幸自己帶他們進入齊柏林空間,在心裡種下一顆種子。」


「讓空間去感動你」——從看見到行動,喚起人人心中的齊柏林精神
儘管齊柏林空間啟用不到一年,就遇上了2020年疫情大爆發,但疫情不只帶來危機,也帶來改變的可能性。萬冠麗分享,當時有YouTuber做了一集淡水旅遊節目,將齊柏林空間列入約會行程,沒想到因此吸引了許多年輕人來參觀,讓原先多以青壯年齡層民眾為主的齊柏林空間,擁有更多年輕族群的投入。而這也讓萬冠麗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數位傳播與實體空間的合作效應。只不過,數位傳播的力量雖然不容小覷,但實體展覽空間仍有它存在的必要性。
「走一趟展覽空間,是會對你有所影響的。實體展場的溫度、影像策展的震撼,它會影響你的視覺,影響你的思維,影響你的心。必須透過這種方式,人們才會放在心裡面,才能真的開始感同身受去做一件事情。」
萬冠麗認為,打造一個空間讓人們進入、感受、體驗,才能創造數位載體所沒有的感動,進而促成實踐的可能。「所以,其實齊柏林空間成立的最大目的,是讓人們可以來這裡,能夠看見、認識、瞭解,最後才能夠有所行動。」

25年的空拍生涯,齊柏林導演為世人留下了10萬張底片、50萬張數位照片及1,000小時影片等大量影像素材。而看見·齊柏林基金一方面進行工程浩大的「數位典藏」,一方面經營齊柏林空間做實體展覽、環境教育,為的就是延續齊導遺志,讓影像持續發揮力量,貫徹「永續、札根、傳承、志業」的使命。
萬冠麗形容,數位典藏就像是「下水道工程」,是人們看不見,卻極度重要、不可或缺的基礎建設;而齊柏林空間的存在,就是讓數位典藏的影像得以「被看見」,讓整理後的作品匯聚成河,讓感動流進人們心中,進而啟發人們為環境努力。
行過山、踏過海、飄過河,接著我們走進城市,走進《覓城》展覽中,跟隨齊柏林導演如候鳥一般的眼光,在原先所習慣的一切之上翱翔,發掘過去不曾見過的城市樣貌。
展覽時間|2022.12.28-2023.秋
展覽地點|齊柏林空間(新北市淡水區中正路316-1號,得忌利士洋行後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