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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裡的異鄉人》:從討厭騙子,一路滑坡到憎恨聯邦政府,為何有這種跳躍?

《家鄉裡的異鄉人》:從討厭騙子,一路滑坡到憎恨聯邦政府,為何有這種跳躍?
Photo Credit: Shutterstock / 達志影像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社會學家霍希爾德造訪路易斯安那州,該地是茶黨運動的重鎮,孕育出無數死忠的右派群眾,堪稱川普現象的推手。作者發現,她這些右派朋友的主觀感受,和他們的客觀處境往往相互矛盾:他們明明是最需要福利救助的社會底層,卻反對「大政府」又支持大企業。這種弔詭從何而來?

文:亞莉.霍希爾德 (Arlie Russell Hochschild)

媒體製造不安

(前略)

不論是一對一、檯面上檯面下,過去五年我的報導人,沒有一個會使用我在福斯新聞網聽到的極端字眼。福斯評論員喬治.羅素(George Russell)談到了「綠色能源暴政」(green energy tyranny)。商業新聞主播波林(Eric Bolling)將環保署稱為「扼殺美國」的「工作恐怖份子」。福斯新聞商業網絡的評論員魯道伯(Lou Dobbs)在二〇一一年評論:「就目前的運作情況看來,[環保署]可能是蘇聯的地下黨。」

最受女性喜愛的評論員克勞薩默,把環保署提高空氣品質標準,比喻為對美國的「外敵攻擊」(enemy attack)。福斯新聞對環境的報導不少於CNN或CNBC(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但它的修辭充滿煽動。不過,我與路州茶黨支持者聊天的時候,完全沒出現暴政、地下黨(apparat)、恐怖主義者和扼殺者(strangler)等字眼。

我們每個人都會靠直覺過濾新聞。一位知識淵博、古道熱腸的茶黨黨員,主要就靠收看福斯新聞,以及上網讀《德魯奇報導》來瞭解時事。但她有時會看點自由派媒體,偶爾會「單純為了藝術版」在禮拜天購買《紐約時報》,至於其他版面,她說:「我會扔掉,實在太自由派了,我看不下去。」她是福斯新聞的死忠觀眾,但作為空服員,有時她在異國城市的旅館轉電視頻道,會發現只有BBC、CNN、MSNBC。她抱怨:「CNN一點都不客觀。我打開電視是想看新聞,但我聽到的都是評論。」

「你怎麼分辨評論和新聞呢?」我問。她解釋:「從他們的語氣。以阿曼普爾(Christiane Amanpour)為例,她會跪在非洲病童或襤褸的印度人身旁,雙眼直視鏡頭,然後說『這樣不對,必須改變。』或更糟糕,問題是我們造成的。她利用那個孩子主張:『美國,做點事吧。』但那孩子的問題又不是我們的錯。」這位茶黨的聽眾覺得阿曼普爾在指桑罵槐,強行灌輸自由派的感受規則(feeling rules),教導觀眾要為誰感到可憐。這位女性不想被告知,她應該要對小孩的命運感到遺憾或負責。阿曼普爾則因暗示大家應有何感受,而踰越了她評論員的角色。這位女性產生了防衛心。

「不!」她直白地說,「那是政治正確(PC),自由派希望我這樣的聽眾能產生共鳴,我不喜歡這樣。而且,如果我不同情那個小孩,我不想有人因此指責我是壞人。」她周遭的社會領域——工業、政府、教會、媒體——轉移了她對那個小孩需求的注意力,也讓她不用注意到自己的這份疏離。我探索那些她拒絕往來的事物,藉此回頭深入她的深層故事。但所有深層故事都是如此,我們每個人也都有這樣的深層故事。

一則隱密的新聞

距離謝爾曼污染印德河溝、病倒,並因「曠職」而被解僱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大約從他在上千名憤怒漁民聚集的體育館高舉「我就是那個人…」牌子時開始,他參加了一個名為「修復」(RESTORE)的小型環保團體。一九九四年,人們發現康維公司和康菲碼頭之間有一條四十年的管線在經年累月下產生了外洩,許多鄰二氯乙烷流入土壤之中。防護措施不足的清理工人生病了。其中五百人控訴康維,並在一九九七年贏得官司,獲得些微補償。

這正是一連串離奇事件的開端。如謝爾曼回憶道:「我們大約有八個人在我和我太太芭比的家裡聚會,阿瑞諾一家來了,特里科也在。但是後來,有個老師和他妻子也加入。剛開始他們似乎幫上不少忙。但有些小事件陸續發生。有一次,大家要我和他替團隊買東西。他寫下清單並一直拿著,清單上有兩個衛星定位GPS。我們帶著清單上的東西回到家,大家問為什麼要買GPS,他表現出一副我用公家的錢買了私人物品的樣子。我一句話都沒說,但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還有一次,謝爾曼敘述:「那個男人提早來,他問能不能使用芭比的電腦,芭比拿這台電腦來替團體記帳。」芭比暫時離開一下,然後注意到那個男人快速地切換電腦頁面,後來她才發現他下載了間諜軟體,讓軟體將她的電子郵件全部複製到他自己的電腦。下一次開會時,芭比和那名男子對質,經過一場針鋒相對的爭執,這個團體就此分道揚鑣,再也不曾聚會。沒有人知道那名男人的意圖,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環保團體為什麼會落得荒腔走板的局面。

十年後,一個名為「查爾斯湖計劃」(Lake Charles Project)的消息浮出水面。該計畫是康維公司為了阻止製造麻煩的人幫助工人不斷興訟,偷偷僱用了一支團隊來監視「修復」(RESTORE)。時任康維供應鍊的業務經理彼得.馬基(Peter Markey)在宣誓作證時坦承,公司花了二十五萬美金聘請間諜來滲透環保團體「修復」。間諜全是退役的特戰隊隊員,都在一家馬里蘭的保全公司上班。

有一名股東發現保全公司的主管在燒文件,懷疑當中是否有不法勾當。他把未燒乾淨的文件帶回家,在其中發現「查爾斯湖計劃」中的文件。

那是什麼?

馬基作證時被問到聘這些人做什麼,他回答:「是一場監視行動……」

佩里.桑德斯(Perry Sanders)律師問:「監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