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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裡尋找描繪痛苦的語彙:「夢想城鄉」對「脆弱」等事的畫室想像

在城市裡尋找描繪痛苦的語彙:「夢想城鄉」對「脆弱」等事的畫室想像
Photo Credit: 本文作者提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在夢想城鄉這麼多年來的堅持下,就這樣這個城市有了一個嘗試讓大家表達脆弱,或表達苦痛的空間,或說表達自己的空間。而這個表達的語言,遠超過用說的,它能產出一段一段的紀錄,讓大家在沒有限制之下的過程中慢慢理解。

沒多久以前,小C跟我說了他之所以總是面無表情的緣由。總是以一種鬱悶不安的姿態面對著各式各樣的人,不論對方是以一種溫柔作為交流的試探,還是用一種傲慢計算的口吻試著跟他攀上關係,他都一視同仁地用一種坍塌的面容呼應著,這世界給他的各式訊息彷彿都沒差,激不起他臉上任何的牽動。

「之所以面無表情,可能是因為內心的痛苦無處訴說吧」他是這樣回應著。弔詭的是,既然充滿了痛苦,怎麼死勁地把它藏起來呢?面無表情可能是種偽裝,那當有機會講時,卻不想說,那又是如何?

在這裡我們有了某種共識,或許,許多痛苦有著感覺,卻找不到適當的語彙表達,所以不是沒人聽,常常是,即便你要我講,我們也不知如何描述。我跟他說,找到某種讓你能表達痛苦的方式,或許是我們的責任,一個心理服務工作者的責任。

在嚴寄鎬(엄기호 지음)的《痛苦可以分享嗎?》[1],有一小段是這樣寫著的:

痛苦的人認為所有話語都沒有意義,因為不管說什麼都徒勞無功...........也因為如此,受苦的人更需要語言。他們需要一種語言,來幫助自己抵擋那些既看不到終點也毫無用處,卻不斷竄出的念頭;他們需要一種語言,能夠區別痛苦的原因與理由,不流於自我責備,反而能提升自身力量;同時也是那種語言,讓我們暸解苦難的普遍性是孤獨寂寞,並讓我們學會與其他孤獨之人交談。

這個段落特別有感覺,因為生活中的苦,我們都在尋找某種相互對話的方案,對我也是,對小C也是,如果不用講的,那我們又要怎麼做呢?我們又要怎麼突破語言的表象,找到一種讓我們相互得以關懷彼此且表達痛苦的語彙呢?

或許藝術創作是個方法,我們是這樣開頭的。我們所謂的藝術創作,其實就是用任何媒介,把自己的感受表達出來,所以我們之間或許創造了一個新的語言,讓那難以表述的苦痛,可以短暫地被看見、被想像、也被理解。

尋找可以訴說痛苦的空間

但對小C,或我來說,或許我們知道了某種可以讓自己痛苦被描繪的方式,但除了我們之間相處的時空,在日常生活中還有這樣的時間與空間,讓小C有更多的機會試著表達呢?而我也因為這樣的疑惑,嘗試開始關心著在我們生活的城市中,是否有這樣的時空存在著。

在2019年因為一些因緣際會認識了人生百味的阿德,而也透過他的介紹,更進一步認識了同在萬華的夥伴台灣夢想城鄉營造協會(後續簡稱夢想城鄉),宜潔、亮君、猴子等人。雖然自己已知道夢想城鄉多年,但從未近距離地聽著他們介紹已經營運多年的「畫室」。夢想城鄉在萬華經營著開放畫室已經長達5年之久,一段漫長的日子,累積著各式各樣的體會,但一個開放的「畫室」是所謂何事呢?夢想城鄉給了一個滿明確的答案,或許是為了在地萬華,貧窮且脆弱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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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本文作者提供

倒不是「畫室」預設了只服務在地的窮苦之人,而更應該說,他們嘗試打造了一個空間得以包容著這些人,「畫室」預涵了一種以創作為本的表達語彙,讓試著想要訴說、試著想要講出生活之苦與樂的人們,有一個在地且安全的「說話」空間,而這個說話的方式常常是用圖像繪畫,多於只是講而已。

夢想城鄉的夥伴們,特別介紹了一個在他們協會裡讓人印象的大哥(「畫室」的參與者),大劉,在多年來的「畫室」參與,創作已經成大劉的日常。而對夢想城鄉的夥伴來說大劉所發展出的創作能量令人印象深刻,也可作為他們心目中理想的「畫室」夥伴模樣。即便大劉的口語表達可能有限,一時之間不一定能從話語之間連上頻率,但在他覆蓋生活與居所的創作成品中,即便是缺乏立即理解能力的我們,或許也就能自然地與他在某個狀態下,透過作品搭起橋樑了吧!

他們口中的大劉,也讓我印象深刻。如果每個月來「畫室」畫畫,或許有種陶冶性情的味道,但因來「畫室」畫畫,而讓創作成為自己生活中的日常、部分、甚至是全部,那是就好像看到一種「人之所以為人」的生命力正在展現。在作品前或許那些標籤、分類、階層或過往印記也無法掩蓋某種通往當下的力量。所以大劉是不是在萬華的夢想城鄉找到了一種描繪痛苦的語彙呢?不,應該是說也不一定是痛苦,更多是描繪自己的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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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本文作者提供

我有一種感覺:原來當我們找到能表達的方式時,很多原本被社會設下的界線,也有機會突破了,倒不是個人在這個社會上重新獲得了什麼成就,或因此一帆風順,遠離了無妄之災;而是,當「我」做為「人皆可表達」的基本時,在創作之下,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礙這個「基本」,而「我」那最基本的權力也因為創作回到了自己身上。

在夢想城鄉這麼多年來的堅持下,就這樣這個城市有了一個嘗試讓大家表達脆弱,或表達苦痛的空間,或說表達自己的空間。而這個表達的語言,遠超過用說的,它能產出一段一段的紀錄,讓大家在沒有限制之下的過程中慢慢理解。「脆弱畫室」,也就因次讓脆弱迸發了更多能表達出的語彙,也因為表達而讓大家有機會用某種溫柔、緩慢的方式慢慢靠近,試著理解,也就如同我自己一樣。

對「脆弱」等事的畫室實踐,也是集體心理療癒的實踐

透過作品的紀錄,正在這個當下,這個在萬華的脆弱畫室也正展出著他們這段時間來的成果,這些用房間為格局的方式,去展出他們的個人成果,就好比前面大劉所帶來的隱喻一般,創作正在「畫室」的運作下,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成為個人表達的語言,而創作的成品是在萬華這處的人,或說大家口中的脆弱貧窮之人,想跟大眾說的話,一種溫柔帶有詩意的敘說方式。(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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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把話說出來,有時候帶來的作用,遠超過「讓人知道」而已。我們總是會問,為什麼脆弱的人需要創作,又為什麼要把一個在社區裡闢建的「畫室」當一回事呢?這個「畫室」既然想回應我們的內心脆弱,那是否又能幫助我們撫平脆弱,不僅僅只是用畫作來哀悼自己的生命,而更是用畫作讓生命有了另一種厚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