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師的養成之路：每天聞相同味道、半年記住兩千種原料是基本功

文：葉若維

成為香水師的嚴格訓練

在法國，香水師這個職業多從格拉斯開始。格拉斯位於南法，溫暖的氣候對很多植物來說有良好的生長條件，大片的花園，自然而然也有很多商家開始了萃取玫瑰精油、薰衣草精油等等的生意。這些小公司逐漸不只是賣原料，也開始自己研發香水，把這些原料調配成更怡人的味道來賣給客戶。經營多年後，這些一開始是家族傳承的公司慢慢擴張，有的變成了國際香氛公司。

Photo Credit: Dior

目前全球約有10家大型國際公司佔據市場，對香水師的需求愈來愈高，所以大部份的公司開始有了自己的調香師培訓生（Perfumer Trainee），公司投入大量的金錢和時間培養，是公司的重要資產之一。通過培訓後，香水師會握有所有公司裡的重要配方，這些對公司來說是極為機密和需要被保護的。一位優秀的香水師做出好的作品，可以為公司帶來巨額的利益。

那到底這些公司是怎麼挑選適合的人來培訓呢？其實到現在，香精公司仍偏向封閉保守，超過八成的人是從公司內部挑出，剩下的缺額可能從香水學校或其他外部管道來找。兼具化學和藝術背景的人，通常最有可能被選為候選人。

香水師又稱為調香師，在全世界的職缺不多，據說總人數比太空人還要少。通常各個公司並不會每年都對外招收新人。

高砂公司上一次招收已經是10年前了，我很幸運的搭上了這班車，在正式成為了香水師培訓生後才驚覺到，原來以前在學校學的都是皮毛，必需重新學習調香的一切。而培訓生需要在接受兩年專業的調香訓練後，才能真正成為新進香水師 （Junior Perfumer）。

Photo Credit: Dior

公司裡有兩個調香師負責訓練新人。Ian在業界已經40年了，從英國的分析實驗室做起，然後意外被挖掘成為調香師，他有著深厚的化學基礎，可以針對不同的產品設計出最適合的味道，是公司的大紅人。雖然為人和善，但工作上是個嚴謹的老師。他規定半年之內，培訓生必需記住公司的2000個原料，並通過測驗之後才能開始學習寫配方。

每個禮拜五是我最期待但也壓力最大的時刻，他會驗收這禮拜學習的成果，然後把所有的原料講解過一次之後才能下班。有時明明練習過很多次的味道但我卻答錯時，Ian就會露出標準英國人愛嘲諷的本性，瞇著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讓我寒毛直豎到答對為止。

Photo Credit: 葉若維

公司裡還有另外一個資深調香師叫Steve，是英國切斯特人，不同於Ian的倫敦腔，Steve講話有很重的英國北方口音。雖然他也是我的導師，但老實說跟他朝夕相處半年之後，我才能百分之百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Steve更加嚴格而且說起話來毫不留情，在公司裡面很多人都怕他。但因為他也是公司重要的台柱，客戶都非常喜歡他調出來的香味，所以常常連老闆都必須讓他三分。

他非常重視培訓生的態度和努力的表現，如果有一點點怠惰，就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他最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現在就去！懶蟲！」 或是「我放棄你了，你何不辭職回家過好日子？」等等。但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之下，我反而慢慢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高EQ。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我其實幾乎每天留下來加班，周末也會來公司繼續學習，對我的態度才有了非常大的轉變。我們變得無話不談，他開始對我傾囊相授，卻也更加嚴格了。

香水師的養成

一個調香師的養成，大約需要五到十年的時間。最重要的基本功，就是要會調出各種香調（Accords）。

香調有非常多種，包含了玫瑰香調、茉莉香調、鈴蘭香調、柑橘香調、草本香調、木質調、草莓、蘋果、水蜜桃等等。例如做玫瑰的時候，我會先幻想自己在玫瑰園裡是什麼樣的感覺？模擬自己正在喝著熱熱的玫瑰花茶、想像自己在品嚐一匙濃濃的玫瑰果醬，又或者是想想自己捧著一大束玫瑰花湊上去聞。

不同畫面做出來的玫瑰味道都不會一樣，花園裡的玫瑰可能帶點泥土的天然氣味，玫瑰花茶也許有加了一點蜂蜜的茶香，玫瑰果醬應該是一小口就甜到要融化，而一大束玫瑰花則可能混合了好幾個不同顏色、品種的玫瑰。香水師需要靠技巧來讓自己腦子裡面的畫面，變成真正可以聞得到的香味。

還記得有一次要做一個水蜜桃的洗髮精，我特地到日本超市買了日本進口的水蜜桃，還有水蜜桃果汁、水蜜桃軟糖，每天吃每天品嚐味道，一直試圖揣摩。在做水果的香味時，呈現水份在果肉裡多汁的感覺是關鍵，要讓人聞到就可以連結到它的口感。尤其水蜜桃在聞的時候就已經香氣撲鼻，咬下去更是香甜可口，所以甜味也是絕不可少的。

每做一個味道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全部做完之後，要學習怎麼把這些香調組合起來，變成一個完整的香味。

Photo Credit: 葉若維

調香師就像很多設計師一樣，需要不停地創作，那要怎麼保持具有創意的想法呢？豐富的生活經驗，不管是旅遊、美食、看展、玩樂等等， 都可以激發出源源不斷的靈感。

我在美國時的老師叫John，是公司的Chief Perfumer，是公司在全球的調香師中最有威望的。雖已年近70，但仍然每天活力充沛、不想退休，公司裡的培訓生幾乎都要給他上過課，才可以正式出師。

他一週只來公司一到兩次，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看到鮮艷的領結配著不同顏色的襯衫，中氣十足的跟大家道早安。John的教學非常美式，雖然對於工作態度非常要求，他也深信玩樂跟學習一樣重要，所以一到星期五，John就會鼓勵我們多出去玩，多享受夏天難得的陽光。如果跟他說想請假去邁阿密、想請假去迪士尼，他反而會比我們更開心。

在美國受訓其間，發現美國人對於香味的熱愛不輸法國人。他們的不同之處，在於法國人注重把香水噴在身上，美國人則是喜歡把香氛產品應用在生活中，例如室內的香氛蠟燭、車上的芳香劑、衣物芳香顆料等等。而且大多數美國女生可以接受很甜的香味，舉凡年輕人最愛的維多利亞的秘密（Victoria’s Secret）和香氛品牌Bath&Body Work，裡面的香水幾乎七八成以上，都是屬於甜到黏牙的味道。

大部份時間，這份看似浪漫的工作並沒有外界想象的那麼夢幻。很多時候我們會為了要設計出客戶想要的味道而不斷反覆創作、修改，再創作、再修改，一份成品被要求改個幾十次都算是家常便飯。在討論的過程當中也要能大度的去理解客戶的批評，香水師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失敗的時候比成功的時候多得多，所以誰能堅持到最後才是贏家。」

我們在工作的時候是嚴禁噴香水的，也不會讓身上有多餘的味道，目的就是要讓工作的環境保持空氣乾淨，在聞產品時才不會出錯。為了保持敏銳的嗅覺，每天一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先到實驗室聞各式各樣的原料，從不間斷。雖然聞了薰衣草精油上千次了，每次聞到還是能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靈感，這就是調香迷人的地方。

Photo Credit: Dior

不同季節選擇不同香水

有些香水跟衣服一樣，也需要換季。在春夏季時濕熱，且容易流汗時，挑選香味濃度較低的淡香精（Eau De Toilette）或古龍水（Cologne）較為適合。香味型態選擇清淡的花香或果香，噴在身上也較容易讓大家接受。

像廣受大眾喜愛的J’adore淡香水，裡面有清淡的茉莉與桂花，搭配淡雅的茶香，就是在夏季時很適合使用的例子。

Photo Credit: Dior

冬天溫度低時，可以選擇濃度較高的香水（Eau De Parfum）。香型可以是較濃厚的花香，或是以香草等較溫暖的氣味組成的東方調。

例如2015年推出的Chanel No. 5 Eau Premiere，它算是香奈兒五號的摩登版本，既保留了五號的性感花香調，但把讓人覺得太老氣的組合變得年輕了。

Photo Credit: CHANEL

本文經every little d授權轉載，原文刊載於此

責任編輯：朱家儀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