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中國哲學的分手信:談「台灣哲學」,是我學著讓自己的思索貼近需求

給中國哲學的分手信:談「台灣哲學」,是我學著讓自己的思索貼近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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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茶水間遇見海德格》是哲學新媒體團隊的初步嘗試,展現了哲媒致力於讓哲學與日常生活相連的理念。《給哲學家的分手信》則透過分手隱喻,將哲學轉譯給一般人,同時呈現出哲學辨證的目標——對智慧的熱愛。

而農耕精神特別可以由中國儒家思想中「孝」、「仁」、「愛」、「敬」的原則來理解;「敬」天地——因為很踏實的付出(農耕),所以能很真切的敬重天地對於這片土地的照護。「愛」家——耕作不可能由一個完成,透過家族群聚的方式共同經營,更珍惜血緣的互助關係。「孝」父母——看著上一輩農耕的過程,到了自己承擔工作時,會更體恤上一輩的辛勞。「仁」——推擴血緣的互助關係到鄰里間,相互扶持,發展出一個有著共同農耕語言的小社會。

所以,潘朝陽認為「誠以利其志」(「誠」對心志培養是很好的;用對自己真誠、對他人真誠態度,來鍛鍊心志)的儒門常道慧命,在台灣重農的情況下,逐漸成為台灣文化主體的傳統。

故在農業文化的環境中,間接使得「誠」成為台灣在地文化的思考基;帶出了在台灣,人際相扣連的重要特色。相較於中國大陸因為共產主義所延伸出去的競爭型教育對照,台灣人的確以一種更樂天知命,相容互惠的方式來看待人生。

想跟中國哲學分手

作為一個喜歡儒家,且受夠專業儒家經典訓練的我來說,想跟中國哲學分手並不容易。

回想博士後半期的思想轉折,我其實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我到底在意什麼?」是想跳入中國哲學的研究大坑,兢兢業業的研究,為謀求一教職;還是擁抱我所在意但為人關注甚少的,台灣在地所延伸議題的研究,然後用自己的儒學專業與其相扣連,不抱任何人大腿,舒舒坦坦的做自己。

我到底在意什麼呢?

台灣哲學與中國哲學的差異?

中國文化研究學者,沈清松先生由連雅堂所著的《台灣通史》總結台灣精神為:1. 追遠報本之精神與多元開放之對比;2. 既能保存又能進取的務實精神;3. 敦厚的禮俗與不足藝文之對比(文史哲之不足)。我認為在沈清松的說明中,關於追遠報本的觀點是源於儒家「孝、悌」的精神與對祖先的敬重,在此之上他還點出了台灣人包容的心態;第二點凸顯出台灣農家的堅忍精神與刻苦務實的做事風格;第三點同樣源自於儒家對於傳統的保存,但卻也同時說明了台灣不管是在殖民時期或光復後,以經濟為導向發展所帶出來的文化缺失。而這總結在台灣文化的形塑脈絡下是有跡可循的。

相較於地域性特質濃厚的台灣哲學,中國哲學則大範圍的涵括「儒、釋、道」三大區塊。由於我本身是研究儒家哲學,我就單以儒家哲學做比較說明。

搜尋論說傳統儒家的精神的文章何其繁多,我基本上認同中國哲學研究學者,吳汝鈞給出「一以貫之」的統整性的說明,他認為:「當代新儒學甚至儒學本身的理論立場是實體主義,其核心觀念是絕對的有,但個人說法不同:孔子說仁,孟子說心性天(盡心知性知天),周濂溪說誠體,張橫渠說太虛,程明道說天理,朱子說理,陸象山說本心,王陽明說良知,劉蕺山說誠意,以至於熊十力說本體,唐君毅說道德理性,牟宗三說知體明覺。這些不同點只是在分際、入路、所強調的重點的脈絡下不同而已,個人所提出的觀念,都可以概括於實體或絕對有這一個基源的觀念之中。」

雖然說此段文字的脈絡是把儒家思想與京都學派的「絕對的有」的脈絡進行對比論說,但在此仍有可參考價值,特別是歸結出由孔子思想一貫至牟宗三先生思想的「基源」的把握,讓我們能清楚理解中國儒學的脈絡。由此反觀台灣儒學,可以看到的是,相對於台灣強調的「孝、悌」與實務的精神,中國哲學在研究上,面對人與天地、人與人的反思還是較為「抽象」的。

分手理由

在各方面發展成熟的中國哲學,經過漫長時間的陶冶精煉,已經發展到對於「全體精神性」的關懷與討論。相較才剛發展,帶有重農文化所發展出的台灣哲學,台灣哲學是相對「庶民」的,但也因為它「庶民」,所以它所關懷的往往非常貼近人性;就像比起國家大事,或許隔壁鄰居的婆媽事更能勾起你的興趣與在意。而這樣貼近人性的關注,往往能帶出深刻的思索。

而「哲學」就是一種「思索」的態度;是你在面對各類物種、事物所延伸出來方方面面的好奇與探求。

因此我想跟中國哲學分手的最重要原因,必須回到「我所在意是什麼?」的思考;我所在意的是,如何讓自己的思索貼近需求。想要貼近需求就不能沒有物件附著的憑空談起,而這樣的物件連結必須符合我的時代、場域樣態。

當代談中國哲學的連結點太抽象,即便試圖連結現今科技、民主樣貌,都顯得「隔空搔癢」。這樣的缺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當今中國哲學研究者都不是那個跨領域專家,不是那個跨領域的專家卻想試圖給出那個領域的倫理建議;這些建議若要被接受其實不是時間的問題,而是領域專業的能力問題。

若是不呼應當代需求,回頭對中國哲學家的個別理論進行深究,或是進行理論間的比較研究,我只想問你兩個問題,「你是跟王陽明吃過麵,很熟嗎?」還有「你研究這個除了自high跟升等,對我們有什麼意義?」

因為我無法表示我跟孔子,或任何一個儒家學者吃過麵,能讓他們的理論在我的詮釋下妥當不失真;我也無法瞎搞的跨領域亂連結,開展出新的議題研究;更而甚者,自私的自high研究。故從我所在的土地,紮紮實實的觀察與思索是我認為我當前可以做,且能夠寫出對自己負責的文字。

因此,真誠的面對自己,在思想的研究上,反照內心需求與在意,對自己負責也對觀看我文字的人負責,是我之所以跟中國哲學分手,跟台灣哲學牽手的原因。

台灣哲學研究的學者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