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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曹丕或儒家的觀點來看,蔣月惠的內在生命早已「不朽」

從曹丕或儒家的觀點來看,蔣月惠的內在生命早已「不朽」
圖為屏東縣議員蔣月惠2019年2月25日在總統府前以「捍衛台灣主權,不顧北京反對,讓世界看見台灣」為訴求,號召網友寄信給美國媒體捍衛台灣主權|Photo Credit: 中央社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不論蔣月惠對弱勢或社會的作為是想為社會付出或證明自我價值,不變的是她在外人眼中就算是個平凡大媽,但是她的內在生命早已「不朽」,一種歷劫過後而昇華的不朽,不論從曹丕或儒家的觀點來看都是如此。

其實最近不應該寫太多文章,因為事情頗多也頗忙,再者寫文章對我而言也頗耗心神,雖然沒什麼人會想看落落長的文章,有些人甚至叫我寫短一點。只能說身為文學人,文字的深度沉思亦能從其架構中堆築起來,心中時而有感仍要為自己而紀錄。

最近的課堂進度上到曹丕的《典論・論文》一課,這課的前半段較無太多亮點,但其實我很喜歡曹丕在後半段的內容,尤其是這一段:

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顯而制《禮》;不以隱約而弗務,不以康樂而加思。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陰,懼乎時之過已。而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於飢寒,富貴則流於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幹著論,成一家言。

他的大意簡單說即是期勉大家不要浪費時間,尤其身為文人更應該立言傳世以建立自己的價值,既有文人的浪漫情懷,又有士大夫積極用世的心切。曹丕這一段寫得其實很美,又很好懂,自我激勵又能感受到期待生命的厚重,老實說我很真的很喜歡。

曹魏時期當官開始道德解放,如何影響了文學?

但是談到這裡,還是要先釐清一個問題,就是漢朝自董仲舒倡議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一直到晉朝藉由禮教殺人這段期間,中間的魏朝拋棄漢儒厚重的道德包袱,但又未陷入晉朝文人汲取道家過度的遁世虛無,三曹父子和建安七子在這之間處於剛剛好的狀態。

上面可能說得有些深,我舉例白話的故事,就是曹操當時為了取得天下英才來為他效力時,曾經寫過一篇很有名的文章〈求賢令〉,哪怕你是小人或不孝之人,只要你有能力都歡迎投靠他。對照現今為官者不見得高尚,或許覺得曹操此舉沒什麼,但其實這是一個開創性的突破,因為儒家思想自漢武帝以來被重視,士人儒者的道德自許更是重要。例如自漢武帝以來所實施的「薦舉孝廉制」,意謂只要你的道德品性受到認可,夠孝順或廉潔就能從最底層被直升拉拔當官,所以在公部門做事就是要和道德緊緊綁在一起。

承上,所以從曹操開始以來,「道德」和「當官」開始就變成兩回事,因為他就是只想要有能力的人,即便道德受人尊崇但卻是個草包的話,曹操是不甩的。所以這時期當官開始道德解放,而這風氣多少也連帶影響了文學,文學也慢慢從道德解放,曹丕的文學價值觀亦建立於此。故而曹丕以前的文學評論都是建立在「談道德」、「談個人意志」,到了曹丕才是第一個真正在文學評論中「談文學」,在他們這群人的文章裡面不甩道德性論述,故而曹丕才被譽為是「中國文學批評之祖」。

三曹父子和建安七子雖然擺脫儒家的道德包袱來寫文學,但是他們並沒有完全拋棄儒家的積極用世,所以他們期待能為國家和社會建功立業,也期許追求個人價值,畢竟前面也經歷了這麼久的亂世。所以劉勰在《文心雕龍・時序》才會說:「志深而筆長,梗概而多氣。」但因為此時還未像後續如竹林七賢的過度隱世,我們姑且只能說這只是第一階段的道德解放,竹林七賢又算是更上一層的大解放。

儒家與曹丕所說的「立言不朽」有何相似之處?

儒家喜歡談君子,也希望君子透過「立德、立功、立言」來讓自己「不朽」,對照曹丕《典論・論文》所談的「不朽」而言,其實有一半是相同。雖然儒家談的立言不朽是指道德哲學(仁),曹丕談的立言不朽是指文學面,但兩者其實談的都是自我價值的提升和積極進取的用世之心。

人從來都不是個體動物,再怎麼孤獨的人也都要去融入社會和他人互動,但在這過程中你想用什麼樣的角色和定位去走入,儒家提供了很理想的方向,即是「仁」。每次在課堂中談到相關概念時,我一定要抽幾個學生來回答「何謂『仁』」,學生當然多少有一些概念,但我通常會窮追不捨地要他們再說具體一點,並且慢慢引導他們說出較理想的答案,這個具體和理想當然沒有標準答案,但卻也沒有人可以講到我滿意的答案。

何謂「仁」?我會說:「當你有多餘的資源或能力時,你能對那些資源或能力比較不足的人提供幫助,你不會存有私心,你的想法和考量會以公眾為優先,心中對弱勢族群或少數群體產生憐憫關愛之心。」如果說孫中山先生所提的「天下為公」的立基點在於儒家的「大同」,「大同」的立基點正是「仁」。

寫這篇文章會連結到蔣月惠的《其實我會怕》這本新書,也和上面所提到的觀點有關,前陣子她爆紅又爆黑過,很多人應該對她都很有印象。然而會想要買她的書來看,單純覺得一個縣議員可以把絕大多數的薪水用在幫助弱勢族群,而且可以認真到每天跑去盯著高污染的皮革廠快兩年,把二十幾年來地方政治人物都莫可奈何的皮革廠盯到關廠,即便擋人財路受威脅也要積極作為。這種瘋子的故事真的很吸引我,也因為賣書的版稅也是要被她用作公益,我當然很樂意支持一下。

看書前,會覺得她是瘋子,真的無法理解她的思維;看書後,還是會覺得她是瘋子,但卻能理解她的思維,因為沒人會像她這麼敢。那種對瘋子的理解帶有點不捨、佩服、肯定,不諱言看到她的兒時成長過程時有稍微泛淚,太令人不捨了,因為過去曾經在輔導室歷練過一年行政的緣故,個人認為她的兒時成長很值得當作輔導個案探討,即便用在心理學個案探討也很值得,因為她真的是個令人佩服的瘋子。

蔣月惠聲援反迫遷戶(2)
Photo Credit: 中央社

看她在媒體上的不羈言行,其實她的經歷和生命史很有料,我指的是「生命的厚度」,世上應該很難找到像她這樣特質的人吧。然而,不論她對弱勢或社會的作為是想為社會付出或證明自我價值,不變的是她在外人眼中就算是個平凡大媽,但是她的內在生命早已「不朽」,一種歷劫過後而昇華的不朽,不論從曹丕或儒家的觀點來看都是如此。她「真」到讓人難以理解,真到時常表現出看似荒謬的言行,但那就是一種作為上的初心,真到像兒童那樣表現的童心。明代思想家李贄曾經提出的「童心說」最能說明這個狀況:

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