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伯與現代社會(二):現代社會經過工具理性洗禮,令人失去自由與意義

韋伯與現代社會(二):現代社會經過工具理性洗禮,令人失去自由與意義
Photo Credit: (left) Edward Knapczyk, Wikimedia Commons, CC BY-SA 3.0 / (right) Hacerahsen, Wikimedia Commons, CC BY-SA 4.0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德國哲人韋伯認為官僚化是理性的產物,人倫社會實際上變成了純粹的因果機制,人類的活動純粹是自然現象,沒有價值意義可言。回到香港的脈絡,韋伯對現代社會批判對我們有何意義?

上回文章:韋伯與現代社會(一):現代人根本失去了自由

在香港,如果不是含著金鎖匙出生,沒有父蔭,或者母親沒有改嫁富豪,畢業後都必須要自食其力,投入社會工作。香港是全世界工時最長的社會,每周平均工作時數是44小時。不難察覺,每天乘巴士上班時,都見到張張倦怠的面孔,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要上班去。如果他不去上班,他就會失業與挨餓。因此,他沒有選擇的自由。這是韋伯在大約一百年前對現代社會的診斷:官僚化的現代社會,將奪走人的自由。自由的喪失,隨之而來的是價值意義的喪失。

在價值意義的層面上,德國哲人韋伯(Max Weber)是個相對主義者。他認為不同文化的價值必然會互動衝突,而且無可避免的。韋伯甚至認為,嘗試將不同文化價值置同一個基礎上,只是種幻象。事實上,在韋伯想法中,將不同文化置於同一的基礎上,早已就出現在基督教的一神論,基督教將所有價值意義都收攝在一個上帝身上,人的行動是為榮耀上帝。這種排他性的思想,將不屬於基督教的價值都視為異端,不難理解為何歷史上出現的宗教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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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François Dubois, Wikimedia Common, Public Domain
聖巴托羅繆大屠殺(Massacre de la Saint-Barthélemy),發生於1572年法國宗教戰爭期間。

然而,基督教價值卻漸漸在現代社會失去活力與力量,人類不再相信上帝,但同時也沒有客觀價值意義存在。特別經過尼采的洗禮——上帝已死,現代性為人類帶來的反而是價值混亂。沒有上帝,因此人人都可以是上帝,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價值觀。這種想法,最後的結果是虛無主義,沒有客觀的觀值存在。這種價值意義的喪失,韋伯指的是公共層面。個人層面上,韋伯不認為我們必定會陷入虛無主義。他關心的是問題是:為甚麼價值意義是重要的?

回答這個問題,韋伯區分開兩種不同的社會型態:Gesellschaft與Gemeinschaft。為方便起見,姑且將前者翻譯成「社會」,後者翻譯做「社區」。社會指的是人因為利益而聚集一起的群體;社區指的是人擁有相同的價值與目的,而居住一起的群體。韋伯認為傳統社會比現代社會優越,因為傳統社會可以容許不同社會活動;人與人之間可擁抱不同原則與習俗,互相合作與關懷。相反,在現代社會中,自法國大革命以來,雖然自由是重要的價值觀,可是自由卻不能取代傳統社會互相關懷的價值。韋伯認為互相關懷人類基本價值與意義,卻是現代冷漠的社會所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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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Hacerahsen, Wikimedia Commons, CC BY-SA 4.0
韋伯(Max Weber)

現代社會經過工具理性的洗禮,不但令我們失去自由,同時失去了意義。前者含義比較明顯,可是後者卻不然。為甚麼崇尚工具理性的社會,就會令人失去價值與意義?關鍵在於工具理性的主導下,世上沒有事物是神秘不可知,所有事物都可以通過計算而得知,大自然所有一切都可以被人掌握與控制。現代社會隨著自然科學的進步,再沒有甚麼神秘的上帝存在。韋伯稱為解魅(Entzauberung)的時代。

如此,官僚化是理性的產物,人倫社會實際上變成了純粹的因果機制,人類的活動純粹是自然現象,沒有價值意義可言。我們也不需要訴諸上帝,或其他價值載體。結果是歐洲社會的道德價值瓦解,人類活動也沒有目的可言。弔詭地,理性推演到極致,就是價值意義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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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AP / 達志影像

回到香港的脈絡,韋伯對現代社會批判對我們有何意義?流水作業的社會,真的是正常?很多時在官僚化的工作環境,其實你是誰並不重要,阿貓阿狗都可以取替的工作,人只是整個社會機制的一粒螺絲。肺炎肆虐的日子,社會似乎也暫停下來,也許是契機,反思一下現代的工作到底有甚麼意義。

(系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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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Alv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