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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轉的東亞史(3)晉、燕、齊篇》:燕雲十六州=台灣,遼=美國,宋=中國

《逆轉的東亞史(3)晉、燕、齊篇》:燕雲十六州=台灣,遼=美國,宋=中國
《出獵圖》。九一六年,契丹迭刺部首領耶律阿保機統合各部,建契丹國(漢語稱遼國)。契丹人的風俗習慣與漢人極為不同,例如髡髮、穿左衽長袍和長筒皮靴等以便於騎馬射獵。因為契丹國力強過宋國,聲明遠播內亞,故今日的中亞和東歐各國語言中,仍以契丹(kitai/Kaitay)來稱呼中國。(遼・胡瓌 繪)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你可以把這個情形理解為,中國政府到了台灣以後,只能夠找到邱毅和連戰這樣的人替你做官,凡是在台灣社會中真正有影響力的人都只願意服從美國人和日本人,而不願意擁護你們中國。

文:劉仲敬

燕雲十六州=台灣,遼=美國,宋=中國

契丹人的統治號稱是五京制 ,實際上這就是一種在歐洲非常常見、但是東亞的吏治國家並不熟悉的君合國聯邦制。在這個體制中,不僅耶律氏和蕭氏重演了西周封建時期姬氏和姜氏的那種聯姻家族的地位,而且在契丹人的皇帝之下還同時保留了奚人的國王(奚人就是山地的燕人) 。同一個帝國之內既有皇帝又有國王,而國王只是比皇帝低一等,但卻始終保留了自己原有的地位,不會被皇帝廢除。這種政體在僭主政體之下是不可能存在的。這也就表明了,東北亞人保留了比東亞人更多的封建性。

當然,五京制就對應著五個不同的區域:核心區域是契丹人的老根據地;西北邊區是內亞各部族的綏靖區;西京是沙陀政權覆滅以後晉國土豪避難的晉語區;南京則是低地燕人的統治地帶,由那些在安祿山時代一直不能得志、現在終於獲得了較大自治權的豪族——也就是後來馬植 他們家族所產生的那個階級所統治,高地燕人則由奚王統治,奚王的政權一直維持到契丹帝國滅亡的時代還一直跟契丹人共治;東方則是渤海人的故地。我們所知的遼帝國,就是這樣一個五元的聯邦國家。

汴京的宋人依靠契丹人的勢力才能在汴京建立政權、並在契丹人的寬容之下才得以征服百越各民族的東南亞國家(也就是所謂的十國)。在那之後宋人又感到不滿足了,於是企圖把伊朗人、唐王朝曾經統治過的地區(包括燕國在內)重新奪回到自己的統治之下。這個做法的含義就像是現在的中國領導人企圖收回台灣或者收回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威)一樣。他們完全忘記了,他們的政權之所以能夠存在,正是因為蘇聯替他們建立了政權,蘇聯替他們趕走了國民黨。然後在蘇聯這個太上皇倒台以後,他們之所以沒有和波蘭、羅馬尼亞的共產黨一起可恥地垮台,全靠美國人給他們續了命。但他們卻一方面想拒絕支付為了購買蘇聯的支持和保護所付出的蒙古,又不肯接受為了購買美國的保護而支付的台灣,而是想同時背叛蘇聯和美國這兩個主人,把原先自己已經賣出去的台灣和蒙古重新收回來。

汴梁的趙家政權打的也是這個主意。他們認為,在契丹人的扶持之下,他們現在已經站穩了腳跟;透過入侵東南亞各國,已經獲得了大量的財政資源。現在跟石敬瑭的時代不一樣了,我們已經比契丹主人更富裕了。正如現在習近平認為,和毛澤東當年跪在史達林面前的情況不一樣,現在我已經比蘇聯的繼承者俄羅斯還要富裕了。與當年鄧小平和朱鎔基在里根和柯林頓門前要飯的時代不同,現在我已經是世界上第二號經濟大國了。所以,過去我做的承諾全部無效,我可以重新做收復燕雲十六州的美夢了,然而這個美夢最後完全斷送了趙家政權。他如果不打這個主意,在契丹人的寬容之下侵略南方的東南亞國家,可能還不至於引起內亞太上皇方面的連鎖反應,也許還不至於這麼迅速就遭殃。

當然,趙家在政治上、軍事上和科技上都是非常軟弱的,只有在某一方面是非常強大的,是契丹人、滿洲人、蒙古人、伊朗人都萬萬不能相比的,也是今天的蘇聯人、美國人和日本人都沒有辦法相比的,那就是它執行大外宣的技巧。大外宣表面上是外宣,但是骨子裡真正起作用的還是對內宣傳。大外宣的內容就是這樣的:我們漢人自古以來就是一家,儘管燕雲十六州早在我們趙家依靠契丹人的支持篡奪政權以前就已經屬於契丹人了,但是沒關係,只要他們是用漢字的漢人,就都是一家,都應該歸屬我們趙家天子,而不是屬於契丹人或者女真人的皇帝。

儘管燕雲十六州的豪族、門第更願意與滿洲人和契丹人一起玩,而不願意和宋人一起玩,但是沒關係,我們可以發明出很多老華僑的故事,證明無論是美國華人、加拿大華人、馬來西亞華人還是台灣人和香港人,理所當然都應該統一在我們的領導之下。如果他們不這麼想的話,那就是數典忘祖,應該人滾地留。

內地的小粉紅深信這種邏輯,但是說漢語的燕國豪門,也就是遼國五京制之下的那些南京居民,對此有非常不同的看法。原因也很簡單:遼國的統治更接近唐帝國的統治。東北亞人雖然和內亞人不一樣,但是他們和東亞的差別更遠。從整體上來說,東北亞人更像是內亞人的一個偏遠分支,而不是東亞人的分支,所以相較於宋人所代表的那種柔性的秦制,他們更容易接受唐皇室的文化。宋人那種頭懸梁、錐刺骨、窮光蛋讀書以後做官然後再貪汙的模式,對於燕國的豪族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吸引力,他們還是習慣北魏、北周、隋、唐那種更加豪爽、更加具有伊朗風格的統治方式。

地方上的豪族平時就像陳寅恪先生所考證的李德裕的祖先那樣,就是當地放鷹走馬的豪族,像英國士紳那樣自由自在,在政府派來的官員面前是昂首挺胸、平起平坐的,甚至政府官員都要看他的臉色,他根本不覺得考科舉做官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做官也不過就那麼一回事。我在民間當一個土豪,土豪的聲望比官員的聲望還要大。甚至可以說,只有貧民階級出身的子弟才會把做官看得很了不起,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做官。而且,國家真正的統治者不是透過科舉、讀那幾本誰也不在乎的書、考記憶力就能勝任的。

作為統治階級,真正的義務就是這兩項:第一就是在戰爭時期,動員自己的家丁和鄉下的民兵去為皇帝打仗,通過弓馬嫺熟獲得軍功;第二就是在和平時期,根據當地的習慣法審案判案,維持當地的治安。這兩件事情,豪強都是能夠勝任的。至於科舉出身的官員呢,除了讀書什麼也不會,而且還特別害怕打仗。要說習慣法呢,他在本地又是一個窮人,平民階級出身,跟本地世世代代都是大地主的豪強相比,談不上有什麼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