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式前瞻】少子化、老化、移工,如何為2050年的超高齡台灣做準備?

【參與式前瞻】少子化、老化、移工,如何為2050年的超高齡台灣做準備?
Photo Credit: 中央社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想像未來之前,青年們顯然對現狀有諸多不滿。「很難想像三十年後的我在哪裡做什麼、會是什麼樣子……因為現在就已自顧不暇。」在談到人口變遷關鍵趨勢前,現場就瀰漫著一股焦慮感。

文:許令儒(台大風險中心助理研究員)

五年後,台灣將邁向超高齡社會,現在的青年如何想像三十年後的自己、想像2050年的台灣?

暑假的尾端,一群約莫二、三十歲的有為青年們,聚集在大學校園一角的討論空間,共同腦力激盪想像未來三十年,他們會如何面對台灣(即將在2025年進入的)超高齡社會。他們有的已在職場奮鬥打拼數年,有的還在就學中,有的已結婚生子,有的是科技業者,有的是政治、媒體、文化或教育工作者,他們的社會身份是創業者、是醫生、是記者、是編輯、是老師、是學生、是導演、是政治幕僚、是社福單位、是倡議團體、是為人父母、也是子女、是老闆、是員工。

他們有多重身份,也各有其專業背景。他們關注台灣的教育、社福、長照等社會政策,也關注移工、原住民、性少數等多元族群團體權益,他們關心數位科技發展趨勢及隱憂、也關心空氣污染及氣候變遷等環境議題。他們或許不是知名、權威的專家學者,但都身處第一線工作場域,瞭解社會現場。因此,這些人被我們找來,關在同個空間兩天,透過面對面的交談,分享各自一則則的故事與看法,寫下一張張的便利貼與海報,在白板上擘畫出(異質的)我們與台灣的未來。

圖片3
Photo Credit: 台大風險中心
青年討論人口變遷趨勢「少子化」的成因(黃底)及其影響(綠底)。

不過在想像未來之前,青年們顯然對現狀有諸多不滿。「很難想像三十年後的我在哪裡做什麼、會是什麼樣子……因為現在就已自顧不暇。」現場瀰漫著一股焦慮感。

當談到人口變遷關鍵趨勢,包括少子化、超高齡社會、人口負成長、國際遷移、性別差距等趨勢,都有其價值、文化、制度、政策、科技與環境的因素與影響層面,且環環相扣。而「少子化」是被便利貼貼最滿、寫最多的一張,各種不同層次的成因與影響,夯不啷當貼了整張海報,討論熱烈。也難怪,當社會上說現代年輕人不結婚、不生小孩,年輕人說沒有人給年輕人勇氣,只有幹話。

「一個小孩由六個大人帶」,曾用以形容中國計畫生育(一胎化)政策 [1] 下的獨生子女景象。但台灣在低薪、高工時、高房價、性別不平等、職場不友善、女性教育程度提高,甚或現代化及環境污染導致文明病等等多重因素,十數年來無需政策推行,早已達到超低生育率。[2]

無論是晚婚、晚生、不婚、不願生、不敢生或不能生,結果就是新生兒越來越少,2020年受疫情影響,新生兒數量創新低僅有十六萬多,死亡數量卻破十七萬,首度人口負成長。[3]

少子化現象難以在短期內逆轉,超高齡社會已迅速到來。2025年台灣將邁入超高齡社會,亦即每五個人中,就有一個是超過六十五歲的老人。相較於獨生子女,「獨老」可能是更緊迫的問題,且因男女平均壽命差異,高齡女性人口占大多數。參與者一邊瀏覽官方發表人口推估簡報提供的宏觀統計數字,也一邊分享各自的經驗。

傳統人口統計將六十五歲以上(高齡)、十五歲以下(幼年)視為依賴人口,十五至六十四歲則為工作年齡人口,將依賴人口對工作年齡人口的比率定義為「總扶養比」=扶老+扶幼比,而台灣的扶養比將在三十年後成長一倍,從2020年的40增長到2050年的80。但就台灣職場「晚進早退」[4] 與世代財富分配情況,至少在經濟層面上,老人不一定是所謂依賴人口。

老人只能被照顧嗎?

「老人只能被照顧嗎?」參與者也意識到,在現代科技與醫療進展及生活形態下,僅以年齡來區分人們的身心靈與社會狀態,過於偏頗狹隘。

如今年3月聯合國首度發布年齡歧視(ageism)全球報告,研究指出態度影響實際生理健康,而維持正向的態度與社會參與,有助於身心健康。也有學者認為,與其擔憂以年齡定義的扶養比問題,更應關注的是勞動參與率,真正參與勞動市場、能扶養他人的勞動者需面對的性別平等、所得分配、身心健康、延後退休與職場安全等問題,若能提升勞參率,對個人有益也可減緩財政負擔。

另一方面,人均壽命增長同時,不健康平均餘命也延長了,這表示照顧需求只會更多。有參與者分享他們身為職場女性兼顧家庭奉養長輩養育子女的甘苦談,若家中有需被照顧的長輩要如何尋求公共(社區長照)資源、協調子女兒媳等家庭照顧責任的分配?怎麼維持被照顧者的尊嚴自主降低依賴?如何建立看護者的專業形象與對其的信任?最終面對親愛的家人驟然離世該如何調適?

個人經驗分享外,對相關政策的討論是工作坊後半場的重點,參與者對勞動人力尤其是照顧人力缺乏很是憂慮。

曾有調查 [5] 指出在照顧責任分配態度上,大部分人認為「為需要的老人提供照顧」有「(一半)是政府的責任、一半是家庭」(64.3%),優先選擇老人照顧方式以「雇用看護或移工」(47%)為多數,再則是「送社區日照機構」(22.8%)。[6]

參與者皆認同,在未來趨勢是家庭支持功能式微、角色改變,需轉換思維與觀念,由新的社會制度與公共政策來分攤過去主要由家庭承擔的照顧責任。

參與者討論到其中一項重要政策,為符合高齡者在地安老(aging in place)的期望,「長照2.0」以拓展社區化的公共照顧為目標之一,自106年開始對全台約80萬失智失能人口的照顧服務覆蓋率從10%提升到109年超過50%,然而這僅是最基本的服務協助,即使預算年年增,但資源投放是否到位?對應不同障別、不同族群文化地區等細緻而多元的需求仍有待努力及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