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式前瞻】浮動的時間觀:為什麼談到未來時,大多數人仍都想著現在?

【參與式前瞻】浮動的時間觀:為什麼談到未來時,大多數人仍都想著現在?
Photo Credit: 台大風險中心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UCLA有一個心理學實驗,調查受訪者認為「現在」是幾秒?幾分鐘?一小時?還是幾天?但如果時間作為客觀工具和主觀認知同時並存,那麼又該如何判斷「時間」對於「決策」造成的影響呢?

文:黃慧慈(台大風險中心博士後研究員)

前瞻作為「未來的學問」不可不處理「時間」,但是時間的抽象性以及隱含的哲學、心理學面向,如何與我們所面臨的現實相連結?時間又是如何被呈現於政策結果中?

現實與多種時間維度的交織

德國Fraunhofer前瞻研究報告中,「時間研究」(Zeitforschung)即佔了將近20頁的篇幅,其中提到,當時間被用於探討與複雜現象之間的關係時,時間所呈現的是動態及非線性的特性。

由於時間在管理、環境科技或社會等各領域都存在著不同觀念,時間的多維度特性逐漸成為研究的對象,多種時間測量也漸漸被發展出來。最普遍對於時間的解釋是大事記方法(chronology),另外亦有「時間社會學」(Zeitsoziologie)和「時間政治」(Zeitpolitik)、共時性(Synchronisierung)等專門研究領域。多種科技與理論也被用於輔助時間預測,如GPS、生物學的微奈米科技、物理學的相對論和量子力學或超短時間測量技術(Ultrakurzzeitwissenschaft)等。

前瞻決策者為了看到可預測的未來、判斷風險與做出前瞻性的評估,需具備未來長期評估能力、對現狀清楚認知以及對過去資料的完整盤點。

但是,真實世界是由不同「時間預設」所創造出來的多維度狀態,決策者本身亦持有不同的時間認知。加諸決策議題涉及多重的時間變遷之因素,單一議題即涵括了多重時間預設與跨時間的複雜度。可以想像一項前瞻決策所關係到的多重時間考量。

2050參與式情境工作坊青年組即指出,國家並未針對氣候變遷下的基礎建設衝擊作出完整的風險評估,例如在未來極端氣候的急劇變化之下,橋樑可能維持多久、估計何時斷裂,應如何規劃時程以檢視標準是否合用等。工作坊參與者認為,氣候變遷情境模擬與橋樑承載力等科學性評估,將是輔助前瞻決策的重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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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坊參與者交叉比較2050年「老化、數位、氣候」可能風險

立即危機或長期戰略?前瞻決策怎麼判斷

前瞻評估該如何判斷風險?簡單而言,危機決策須處理的是「哪些事情不立即處理或不儘快視為緊急,將來將成為巨大危機?」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一項前瞻研究報告指出,政府政策對於未來不確定性的處理,可能包括針對立即性的危機(crisis)、短期或長期風險(risk),政府將根據不同的標準評估緊急(urgent)或須立即處理(immediate)等不同程度。

參與式情境工作坊實踐過程中發現的一個有趣現象是,面對同樣一個未知的事件,參與者的危機感相較於政府決策者來得高,且對於危機處理所能容許的時間較決策者短。我們不禁好奇,在危機感知上,何以工作坊參與者視為高度風險的事件,卻不見得在當權決策層級被同樣視為緊急程度?

但反過來,「危機」的定位是否具有政治意涵?舉例而言,當某些議題在選舉文化中易被上升到危機層次,候選人是否可能藉由提出「具前瞻觀點的危機預測」創造支持度,造成「前瞻觀點」與「危機」淪為工具或話術?

當工作坊新創公司參與者被賦予對未來20-30年內提出前瞻性觀點的任務時,許多參與者表明了未來長期的不可預測性。

長照服務的一線工作者認為,照護工作的即時處理需求已然太高,因此對於預測未來的可能性表達了質疑;生技醫療領域的新創業者則指出,他們的任務是研發目前市場上沒有、但有需求的產品;藥廠藥物研發的自動化、3D細胞列印應用於細胞治療或「一滴血」的精準檢測技術,都尚在「理論上」做得到,實際上並未成功或普及的程度。

由於具有研發時間長、達到商品化因素複雜等特性,新創技術達到成功所需要的時間是難以預測的,對於未來三十年的景況更是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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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技醫療新創公司參與者分享如何做未來長期預測

工作坊參與者的疑慮回應了Future Today Institute的觀點,〈For Policy, How To Think About Time?〉一文指出,決策者通常會做三到五年的未來規劃,但由於「破壞性技術」(disruptive technology)之因素,因此很難做出超過五年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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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Future Today Institute

未來研究所建議,為了有效地規劃未來,規劃者需要跨越時間光譜來思考。而為了處理未來的不確定性,決策者需要策略性地思考戰略、願景與系統層次的改變。

例如,當決策者考慮到AI的未來,必須對未來一到兩年作出策略性(tactics)的計劃、二到五年做出戰略性規劃(strategy)、為未來五到十年提出願景(vision),最後才是針對10年以上系統層次的演變提出分析(例如AI如何改變系統層次?如何讓組織催化這個改變以促進自己的利益?)。

未來即現在

兩場工作坊實踐過程中可以發現,參與者對於未來的認知相當程度建立於「現在」之上。當桌長嘗試了解參與者對於未來台灣2030、2040、2050年的想像,最終均回歸到參與者關於「現狀」的回答。

這使工作坊的各組桌長反省:是不是給的問題不夠具體,或提供的未來想像不夠觸及參與者身處的問題核心?或者,多數人的時間想像是基於「forward oriented」:對於過去,須由現在回推,對於未來,須由現在算起。因此總想到「現在」。那麼,現在與未來的關係可以怎麼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