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唐朝詩人筆下尊榮華貴的「櫻桃宴」

新春開工之際，內子從市場上帶回一盒滿滿鮮紅粉嫩的可口櫻桃，正值荳蔻年華的小女迫不及待地塞上幾顆，深紅色的果肉汁染暈了她小小的紅唇，不禁讓我想起了白居易的名句「櫻桃樊素口」。

原來櫻桃在唐代可是皇上賞賜大臣的尊貴水果，王維、杜甫都在「櫻桃宴」中一品她的芳澤，白居易更是直接搬進庭院來享用，究竟櫻桃擁有什麼樣美麗的前世今生？讓我們一起看下去。

櫻桃是中國尊貴的高級水果，比起荔枝僅生產在南方，櫻桃的栽植地廣，取得較易，但是由於她絳紅的朱色、亮麗的光澤，再加上小巧玲瓏的圓滾外型，先民在為她命名之初，即賦予她美麗的傳說，《呂氏春秋・仲夏紀》云：

是月也，天子以雛嘗黍，羞以含桃，先薦寢廟。

這句話的大意「在仲夏之月，天子會用「黍」、「含桃」兩種當令的植物、水果供奉宗廟」，而什麼是「含桃」呢？高誘注云：

含桃，鸎桃，鸎鳥所含，故曰「含桃」。

「鸎鳥」就是「鶯鳥」，古人對其悅耳的聲鳴多所著墨。白居易《琵琶行》「間關鶯語花底滑」，悅耳的「鶯鳥呢喃」從繁花簇擁中滑過，這是怎麼樣的聽覺與視覺的交錯饗宴呢？白居易的鶯語描寫已是一絕，沒想到「含桃」之名更是一絕：

鶯鳥呢喃為誰忙？

絳朱豔紅口中藏。（少俠創作語）

原來「含桃」就是鶯鳥口中含食之桃。鶯語聽覺、口中含桃豔紅視覺，再加上可口櫻桃味蕾嗅覺的聲聲催喚，三覺（絕）合一，多麼美的名字啊。原來「含桃」命名之初就蘊含了她「三千寵愛集一身」尊榮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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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有一首《敕賜百官櫻桃》：

芙蓉闕下會千官，紫禁朱櫻出上闌。

才是寢園春薦後，非關御苑鳥銜殘……

這是安史之亂前，王維進宮參與盛大櫻桃宴的華麗描寫，時令點明是「春薦」之後，即是以古禮櫻桃祭祀先祖結束後，唐玄宗即以櫻桃賞賜百官，皇上的御賜品，當然是非尊即貴。這裡王維還吐槽一下鶯鳥，「這可是我們大唐皇帝的御賜尊品，絕不是你們鳥輩吃剩的含桃喔。」

多年之後，逃難到四川的杜甫，望見滿山滿谷的櫻桃，不禁悲從中來，回想起當年他也是「芙蓉闕下會千官」嘴裡塞滿櫻桃的一員：

西蜀櫻桃也自紅，野人相贈滿筠籠。

數回細寫愁仍破，萬顆勻圓訝許同。

憶昨賜沾門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宮。

金盤玉箸無消息，此日嘗新任轉蓬。

西蜀邊陲的櫻桃原來也是這般鮮紅啊，鄉野之人送我滿滿一竹籠。幾番細心、輕輕地倒了出來，還是把它弄破了，令人驚訝的是上萬顆櫻桃竟然如此圓得勻稱而相同。回想當年在門下省供職時，曾經蒙受皇帝恩賜的櫻桃，退朝時雙手把它擎出大明宮。唉，那場金盤玉箸的盛宴早已過去了，今日品嘗櫻桃之際，我已漂泊天涯如同狂轉之蓬。

杜甫不虧是逃難高手，可以把當年王維櫻桃宴的盛況，寫盡滿滿的歷史滄桑。逃難中的櫻桃雖然可口，而且滿滿一簍筐，但似乎少了皇上御賜的高雅尊貴。

這就有點像我們在台北五星級飯店，坐在高級的沙發上，搭配了現場演奏的古典鋼琴，品嘗著美味鮮豔可口的草莓大福，這可真是人間美味。來到了苗栗大湖現場，滿山滿谷的草莓任君採擷，雖是壯麗，但就是少了那麼一點高雅尊貴，杜甫的惆悵，我們大概可以明瞭。

九江琵琶亭白居易石像｜Photo Credit: Gisling@Wikimedia Commons CC BY 3.0

白居易就比杜甫幸運多了，他不僅不用逃難，還把「櫻桃宴」搬進自家宅院內享用，而底下的文武百官，就是他那寵愛的兩隻小妾。唐朝孟棨詩話《本事詩》記載這則故事：

唐白居易有姬樊素善歌，妓小蠻善舞，有詩云：「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

白居易疼愛的兩妾各有特色，樊素會唱歌，她啟嗓歌唱之際，那小嘴就像是一顆小櫻桃，俗語「櫻桃小嘴」就來自此。小蠻則是愛跳舞，當她舞動身軀時，那纖柔的腰臀，就像是春風吹拂楊柳般的華美，現在稱讚美女身材姣好「小蠻腰」，小蠻原來是人名。

不過小蠻不是今天的主角，我們要看的是那櫻桃小嘴。其實櫻桃和美女的小嘴產生連結，倒也不是純粹想像。唐朝醫學家孫思邈著《備急千金方》說：

櫻桃調中益氣，可多食，令人好顏色，美志性。

另一本明朝雲南醫學家蘭茂《滇南本草》亦云：

櫻桃治一切虛症，能大補元氣，滋補皮膚。

各位美麗的看官是否有看到關鍵字「令人好顏色」、「滋補皮膚」，用今天的話來說，櫻桃就是天然的面膜，常吃能夠讓皮膚更加光滑潤澤。難怪櫻桃小嘴會跟美人產生聯想，其實這不是聯想，而是會吃櫻桃的人，個個都是美女。

知道了櫻桃的秘方，看官們還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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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令狐少俠授權轉載，原文發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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