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總統槓上最高法院大法官：過激言論拉抬支持度引反效果，政界彈劾聲浪再起

編譯：王國仲

儘管幾天前才公開威脅聯邦最高法院、要求大法官辭職而引起軒然大波，巴西極右派總統波索那洛（Jair Bolsonaro）於9月9日迅速發布充滿安撫意味的公開信，表示自己無意攻擊任何公權力機關，希望降低正急速升溫的各界衝突。

拉抬支持度的一記險棋，巴西總統槓上最高法院

2022年10月的下屆總統大選逐漸逼近。在險峻疫情（病逝人數近60萬）、將近雙位數通膨率、居高不下的失業率等社會議題環伺下，波索那洛的支持度正不斷探底、屢創歷史新低（僅剩23%，且超過六成民眾將其執政表現評為「差」或「極差」），已落後給潛在競爭對手——左派前總統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近10個百分點。

雖然失去民心的主要原因是執政失當（如帶頭不戴口罩、對社交距離嗤之以鼻，甚至懷疑COVID-19病毒根本不存在），但波索那洛顯然認為選舉制度的問題更為重要。他在7月份一場臉書直播中重砲抨擊在1996年就早已導入的電子計票系統，認為它們比紙本選票容易作票、產生舞弊（但未能提供進一步證據）。他更宣稱如2022總統大選不改用紙本選票，自己不會接受選舉結果。

巴西最高選舉法庭在總統提出疑慮後，也的確指派18位前／現任最高法院法官組成團隊，針對電子選票體制展開調查。調查結果令波索那洛大失所望。法官們發布聲明，表示選舉舞弊在巴西已不存在：「電子計票系統在選前、選中、選後皆由各黨派、檢察官、聯邦警察、大學和巴西律師協會監督。舞弊的指控並不符合現實。」

讓波索那洛更為跳腳的是，調查團隊進一步表示，他們也將針對府會相關人士（包括總統本人）調查是否濫用經濟與政治權力、不當使用媒體、涉入公職人員貪汙，並刻意散布錯誤資訊，為2022總統大選拉抬聲勢。

和司法部門徹底槓上的波索那洛為挽救低迷支持率，選擇號召自己的「百萬支持者」，在9月7日的巴西獨立紀念日一起走向街頭，向侵犯民主權利的司法機關發出不平之聲：「我們不會讓某些人把意志強加在我們身上，你們自己的意志才重要！」

波索那洛的煽動性發言確實收到一定成效。或許人數遠比他宣稱的少，但在巴西各地，仍分別有數百至上千名支持者響應總統號召。更有部分支持波索那洛的貨車司機選擇以阻擋公速公路交流道的方式表達不滿，至少造成13個州的交通一度壅塞或中斷。

9月7日當日，波索那洛在數千位（一說為近10萬）支持者面前批評大法官莫拉斯（Alexandre de Moraes）干擾政府執政，表示其「沒資格待在最高法院」，不只要他辭職下台，更表示不會遵守他的任何裁決。

Photo Credit: Reuters / 達志影像

過激言論招致反效果，波索那洛態度軟化似乎為時已晚

縱使波索那洛本來就以激進言詞、煽動民眾情緒聞名，但公然批評最高司法部門、違背權力分立原則，似乎又把他的標準推向全新的領域。受其失控發言影響，巴西股市重跌4%、政界再次響起彈劾波索那洛的聲音，更在司法界引起一片譁然。

最高法院院長福克斯（Luiz Fux）表示，鼓勵民眾無視、不遵守司法機關判決，無疑違反了民主制度，甚至已經違法：「最高法院不會容忍對於其裁決權威的威脅。」要求議會對總統的適任性展開調查。

批評者指出，其實波索那洛根本不在乎電子選票舞弊與否。此舉只不過是為了明年敗選後，為自己預先找好的台階和藉口。與其糾結毫無證據的電子計票方式，民眾更憤怒政府糟糕的防疫政策、無視亞馬遜雨林環保議題的恣意開發，以及居高不下的通貨膨脹與失業率。

參加反波索那洛遊行的抗議者羅瑞奧（Tania Loureiro）告訴《半島電視台》記者：「如果還有人想投票給這個怪物，拜託睜開眼睛仔細看看吧！我們的國家正被全世界恥笑。」另一位抗議者凡謝卡（Marcio Fanseca）也表示：「不負責任的防疫態度、極為誇張的死亡人數……我們選出這樣的總統，現在全巴西都在承擔苦果。」

眼見各界皆不支持，波索那洛迅速在9月9日發布公開信，表示自己無意攻擊任何權力機關，會絕對尊重憲法賦予各部會的權責。他在聲明中坦承偶爾會因「當下的情緒與氛圍而一時腦熱」，做出情緒性發言。他亦重申司法與正義相關問題應由法院全權處理。

波索那洛在當日稍晚的直播中持續為自己緩頰。他宣稱絕不會跨越憲法的界線，並表示對巴西司法機關沒有任何意見。不過，他亦重申對電子計票的疑慮，且表示本次點出的問題是「針對某些公眾人物（而非整個機關）」。

不過，反對陣營似乎並不買帳。更有大法官出言譏諷，表示如果總統會因「一時腦熱」做出不當發言，那又怎麼確定這次的公開信不是「一時腦熱」所產生的結果？

更糟的是，波索那洛的支持者普遍對公開信表示失望。過去數日的動員、集會應該是對抗司法部門濫權的重大勝利，沒想到總統本人竟立刻軟化態度。他們認為自己遭到欺騙，巴西知名政治評論員與波索那洛支持者山多士（Allan Dos Santos）便直接在社群網站上寫下「遊戲結束、玩完了」來表達沮喪之情。

或許波索那洛的政治操作能在短期內為他帶來一定聲量（無論是正面或是負面），但學者與分析師則多認為，這對他2022年的總統大選無濟於事。

政治學者阿西維多（Naue de Azevedo）接受《半島電視台》專訪時表示：「現實面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眼前的現實是通貨膨脹、物價飛漲、能源價格飆升與貧窮。」

眾議院議長、波索那洛的盟友之一里拉（Arthur Lira）儘管並未直接提到波索那洛，卻也公開表示電子選票議題「沒有討論必要」，並呼籲政府應把重心集中在更迫切的議題，例如對抗疫情或降低失業率上。

新聞來源

• Bolsonaro steps back from Supreme Court battle, boosting Brazil markets（Reuters）
• Brazil chief justice says top court ‘will not tolerate threats’（Aljazeera）
• Brazil judges push back against Bolsonaro’s election fraud claims（Aljazeera）
• Brazil's Bolsonaro: Only God will remove me from power（BBC）
• Brazil's Bolsonaro says striking truckers to stand down on Sunday（Reuters）
• Bolsonaro Retracts Attacks on Brazilian Supreme Court（teleSUR）
• Bolsonaro forced into political retreat after threats to supreme court（The Irish Times）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楊士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