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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工」還是「休息」:與旅德藝術工作者瑪塔・薩拉短談「休息的工作」

「停工」還是「休息」:與旅德藝術工作者瑪塔・薩拉短談「休息的工作」
圖片來源:卡塔基納・薩拉(Katarzyna Sala)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你有否想過,人其實要「擔負」還沒有結束的疫情所帶來的「休息」?波蘭藝術家瑪塔・薩拉便嘗試以藝術探討關於疫情下工作、休息以至公共空間的問題。

文:張健文(德國柏林自由大學視覺人類學博士生、《澳門論壇日報》駐柏林文化評論員)

疫情期間,柏林人(包括不同國籍的柏林居民)一面嚴守抗疫措施,但同時也非常關注人身自由,同歐洲其他大城市份相比,柏林未有強制市民個人出入家居的自由。在發達國家及地區討論後疫情社會發展方向的趨勢中,柏林不論在政治、民生,乃至藝術方向也有廣泛的討論。當中包括柏林市政府補助的公開藝術活動「『休息在格爾』:公共空間的藝術關係系統」(Arbeitspause im Görli: Künstlerische Beziehungssysteme im Öffentlichen Raum),由波蘭藝術家瑪塔・薩拉(Marta Sala,簡介見拙文末段)、德國藝術家約翰娜・希哈特(Johanna Reichhart)、西班牙藝術家馬科斯・加西亞・佩雷斯(Marcos García Pérez)、智利展覽建築師科斯坦薩・洛西(Costanza Rossi)合辦。

活動名稱直譯起來顯得累贅,不過從主題「休息在格爾」或即可窺見德文的語境:德文「Arbeitspause」意即工作的休息,既可指休息,也可指停工,這裡在歐洲語文中的「工作」也涵蓋沒有金錢交換的付出;另外,「Görli」是西柏林有名的格爾利茨公園的暱稱,這座公園也是柏林(非公式)的其中一個大麻賣出點,也是柏林少有有警車在園內巡邏的公共場所。柏林有鼓勵藝術家在園內創作以吸人遊人的計畫,而「休息在格爾」就正是受柏林腓特烈洞暨十字山區(又譯腓特烈斯海恩-克羅伊茨貝格,前者是東柏林的城區;後者即為西柏林的部份,以其土耳其特色而著名文化基金補助的藝術活動之一。

發起這個項目的藝術工作者借用希臘建築學者斯塔夫羅斯・斯塔夫里德斯(Σταύρος Σταυρίδης)提出的「Institution des Gemeinschaffens」概念,英文為「institution of commoning」,而「commoning」暫時有「社群共造」、「共惠」(鄒崇銘)或「公用」(洪慧芳)等譯,以重新共同生活為理念,打破疫情以來更趨嚴重的都市宿寞,在柏林疫情基本受控情況下儘量利用露天的公共空間,思索藝術工作者乃至其他行業人士實踐「commoning」的理念。活動分五次於九月、十月初柏林尚未回冷前在格爾利茨公園公開舉行,首次活動以「Common Ground」為主題,舉行了一場公開讀書會,內容上沒有形式或建構上的組織或限制,「工作」或「休息」也沒有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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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AP / 達志影像
格爾利茨公園

作為其中一名參與者,筆者整理了以下同活動策劃人之一瑪塔.薩拉的一段對話:

張健文:這次項目似是對疫情危機的一種直接回應,這次「危機」、多次「禁令」(Lockdowns)以及其產生的各種存在問題(existenzielle Fragen)影響、關及到包括藝術工作者在內、具不同生活模式的人。德文「Arbeitspause」直譯到廣東話就是「工作嘅休息」,也就是生命中工作期間的、工作之間的長、短停頓,所以它可指涉的範圍較廣,既可以是英文說的「leisure」(餘暇),也可以是具災難意味的停工。是甚麼讓妳去「工作」,使這一「工作」式的「休息」得以實現,讓妳的創意和藝術生產率(Produktivität)得以提高之餘,又能兼顧讓人對「休息」意識更加關注

瑪塔・薩拉:首先,我未必會說這是對疫情危機的一種直接回應,而是說嘗試為社區、共同的(the common)及其共同生活(commoning)去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我很慶幸,甚至應該說這是一種特權(Privileg)能把疫情不看作為危機,或許很多人會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因為在柏林這樣富有的城市,我們可以說是能活在這樣相對的平靜中,是一種奢華。

再者,或者有必要在這一項目中、這一藝術實踐中的特定背景內去定義,甚至重新定義「休息」(筆者註:德文「Pause」,名詞起首字母須大寫)。畢竟,德文「工作的休息」這一用語中,「休息」的條件是「工作」,「休息」的意味須要在時間定義上、空間定義上、情感定義上得到釐清。同時,這也涉及到「休息」的源頭,也就是「工作」究竟有沒有真切地把我們這一藝術「工作」,或是所有藝術「工作」包括在內,因為常常藝術工作甚至根本不會得到「做些甚麼認真的事情」這一認同。

這裏,「工作」作為激情(Leidenschaft,筆者註:同「耶穌受難」語源相同)、作為「」,或作為「職業」也可圈可點,德文的「Reproduktionsarbeit」(註:直譯「生育工作」,如養兒育女)即為一例。加上如藝術工作、家政工作、甚至是愛等各類「工作」定義的互換性(Austauschbarkeit),以及其他跟資本主義系統內生產率作出的比較,都似乎是危險的,因為如果我們把愛看成是「工作」,那一位母親擁抱孩子,又或者是跟自己所愛的人造愛,如何能作出回報上的計算?

另一個問題是,人們如何「擔負」還沒有結束的疫情所帶來的「休息」。「休息」會根據不同的個人情況而帶有不同的意思。「休息」可以是災難,也可以是餘暇。有著官方所定義的「藝術工作者」身分,禁令期間我也所惠於德國聯邦政府的救濟補助金。不過說到疫情及禁令誘發的情感崩壞——我要重申我們能有這樣正面思考的條件確實是一種「特權」——除了讓人重新思考藝術創作或一般生活中的「休息」,也讓人去追溯「餘暇」(Freizeit)的意義。跟人類生活的其他生產活動一樣,藝術不只是藝術工作者單獨創作,然後藝術消費者單獨享用。藝術也是社會生活(gesellschaftliches Leben),是作者與觀者之間的社會互動。